这时候,只见虺凤芝一丝不挂,脸上黏的都是头发,已经看不到五官,身上更是遍布血道子,好像猫闹得一样。
有个大汉推来了板车,老头用被子裹上虺凤芝,刚放在板车上,大汉急忙拉着板车跑向婆婆家。
到了婆婆家,虺凤芝已经又恢复了常人模样,除了觉得冷,其他的事都是一问三不知,更对对昨晚的事没有丝毫记忆。
婆婆这次没有焚香,而是写了一大堆符咒摆放在身边,让我逐个点燃。
就在这时,老把头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等等。”
话音刚落。老半天用力甩开门帘,开口道:“老仙,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婆婆看着老把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老把头继续说道:“我说,老仙儿,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九狸子想想啊。”
“我意已决,不用劝我了,小狸子,燃符。”
此时我也是摸不着头脑,婆婆和老把头的目光都汇集在我身上。
“点啊。”
婆婆一声怒吼,我下意识点燃了符纸,老把头叹了口气,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随着符咒燃尽,婆婆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地上扭动,身体如水一般柔软,舌头不断地吐出来,又缩回去。
“蛇仙来了,蛇仙来了。”
围观的人开始惊呼。
我更疑惑了,这是什么一声,黄仙和蛇仙都位列五仙,婆婆怎么用蛇仙祛除黄家人了,就不怕香堂出乱子?
婆婆扭动着身体抱住了虺凤芝,而且越抱越紧,骨头都发出了咯咯声。
虺凤芝表情委屈起来,随后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以一种低沉的声音痛苦的哀嚎。
婆婆嘴里咯吱咯吱地发出声响,像是很冷的样子。
我在一旁厉声问道:“还不走?”
虺凤芝身体扭曲,用尖锐的声音说道:“不走。”
“好,我还怕你走呢,我这就去放火烧林,彻底断了你的修仙路。”
“行啊,点呀,火烧的越大越好,那林子里又不止我一个人。”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别人不知道你在哪?我可认得你。”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但为今之计,只有先吓吓他。
“别,山不转水转,咱们商量一下。”
我见这事有缓,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崩住了。
“人妖殊途,我和你有什么商量的。”
“你有,你当然有了,你就不想知道你是谁吗?”
我忙问道:“我的身世是怎么样的,你快说说。”
“红口白牙,不好办事。”
“要什么?”
“地滚雷。”(鸡蛋)
“多少个。”
“三百八。”
“二十。”
“一百。”
“十个。”
“得得得,五十个。”
为了知道自己身世,我满口答应。
“我答应你,你说说我的身世。”
“不行了,你的送我先走,蛇仙发威了,晚一会,筋骨寸断。”
“不行,你先说我的身世。”
众人看着虺凤芝扭曲的身体,痛苦的表情,七嘴八舌地劝我先送走黄皮子。
被他们架在这,我也没有办法,开口问道:“怎么走?”
“还怎么走,一溜烟,你赶紧烧张黄纸啊,疼死我了。”
我取一张黄纸,在院内点燃,嗖的一下,黄纸飘向远方。
我惊慌着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不甘心,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我的身世,脑海中竟然希望这黄皮子还能回来。
看了看四周一片白雪,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屋里,虺凤芝已经晕了过去,婆婆让人把她送回去。
只见婆婆目光呆滞,抖若筛糠,像是很冷的样子。
我劝退了诸位乡邻,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木材。
她裹着被子,蹲在火炉边,还是冷得要命。
我端来热水,水碗和婆婆牙齿碰撞的哒哒响。
此时屋内热的我都光膀子了,见婆婆还是冷,我取了一大捆高粱杆,把炕烧的滚烫,婆婆什么都没说,蜷缩着在炕头瑟瑟发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蛇仙,婆婆也从来没给我说过该怎么送蛇仙,要是蛇仙一直困在婆婆身体里,那可还得了。
看着婆婆颤抖的身体,我问了几十遍该怎么送蛇仙,婆婆双眼发光,看了看我,又什么都不说。
赶神鼓又是送神舞,我会的都试个遍,婆婆还是还是冷得要命。
既然文送不成,那我九狸子就来个武送。
我拿起婆婆敲鼓用的赶神鞭,对着婆婆狠狠地抽了上去。
婆婆一声不吭,死死地盯着我,我更不能停下手中的鞭子,一连抽了十几鞭,婆婆的眼睛忽明忽暗,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婆婆咬着牙,在嘴缝里挤出几个字:“鬼、鬼?”
我靠近婆婆,她牙齿颤抖,恍惚间只听到“鬼、针二字。”
我心里满是疑惑,哪来的鬼呢,还有什么针。、
突然我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炸雷,心脏猛地一紧,咬着牙问道:“鬼门十三针?”
婆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肯定,我却犯了难,这鬼门十三针我只在古书上看过。
话说鬼门十三针乃是战国时期扁鹊所创,在人的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十三个穴位上进行针灸,可祛邪祟、治癔症。
但我对这门针灸的理解是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用,据说,婆婆这辈子给别人也只用过一次,心里想的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因为这门针灸无论是穴位顺序错误,还是穴位偏差,只要错了一点,受针人立马魂飞魄散。
看着婆婆十分痛的的样子,我咬着牙,抽出婆婆的银针,可手确实抖个不停,左手扶着右手都难以阻止抖动,我又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的,干!”
我大吼着,捏起银针道:“初刺人中三分。”
一针下去,婆婆抖了一下,眼神还是闪烁,银针她的嘴唇上抖动。
“二刺少伤。”
婆婆还是没什么要安静下来的意思,我也是豁出去了,不这样试一下,婆婆也得被蛇仙折磨死。
一直刺到第九针,婆婆依旧是冷的发抖。
我心里也开始有点慌了,第十针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第十一针是在会阴二穴,那位置是七窍中的下两窍中间,这位置确实让我为难。
我顿了顿,跪下开口道:“小金童跪送蛇仙,大雪封山,请蛇仙奶奶快快回洞府修炼。”
我见婆婆还没有反应,略带威胁地央求道:“小金童不确定婆婆身上是癔症还是蛇仙,只能冒昧用着鬼门十三针,若影响了蛇仙奶奶修行,也是小金童无心之举动。”
也许是被我跪下送走的,也许是我略带威胁的话语,婆婆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她立刻扔开被子,脱下了外套,刚才还冰冷的皮肤瞬间涌出都豆大的汗珠。
婆婆不说话,递过去的水也不喝,从神态上可以看出,她已经恢复正常。
我默默陪在婆婆身边,看着她蜷缩在炕上,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想着这一切都是那黄皮子害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我抓不到你,我就参你一本。
黄皮子作为黄仙儿的弟子,来村子里干出这等好事,我得让黄仙儿知道知道。
我取出婆婆的灵符纸,把黄皮子的所作所为详详细细地写了一遍,带到香堂,压在了黄仙牌位下面。
回房间的时候,婆婆慈祥地睡着了,我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向老把头家,想问问他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巧,老把头推开了婆婆家的院门,身上搭着一只宰杀干净的羊。
“爷爷,您这是干什么?”
“吃羊补阳。”
我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但还是问了一句:“您是算出来婆婆要发生什么事吗?”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病有灾,死亡是谁也拦不住的。”
“爷爷,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把头坐在炕上弯着腰吧嗒吧嗒抽着烟,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她,命不至此,只是犯了忌讳,逆天地,怎可善终。”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老把头。
“哎,小狸子啊,等你婆婆走了,你就跟我过吧。”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是逆天地。”
“四季更迭,万物循声,天精地灵,各安其道。蛇仙也是蛇,是蛇就要冬眠,现在不是冬天,但天象有变,六月飞雪,这时候蛇仙是万万请不得的,蛇仙刚闭关修炼,你婆婆强行请仙,蛇仙伤了元气,你说该用什么补偿啊。”
“用什么补偿?”
“献祭。”
听到这两个字,我猛地一惊,虽然自己心里一惊有了答案,但还是侥幸地问了一句:“爷爷,用什么献祭。”
“弟马的命数。”
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老把头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的眼泪刷的一下下来了。
老把头看了看我,敲了敲烟袋锅,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