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四周妖风阵阵,无数旋风从东南西北各个方位向村子急卷而来。呜呜的风声好像厉鬼的嚎叫,落叶在空中毫无秩序的纷飞。
碗内的猪油已经凝固,白如羊脂。
我手忙脚乱点燃油碗上的纸钱,手却不怎么听使唤。
每张纸钱都得用火烧好一会才能引燃,眼看着黄香燃烧的只剩下一小节了,我也是越来越紧张。
正在这时,老井内传出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声音清晰瘆人,恍惚间还有一个哀怨的女声在唱着小曲。
呼的一声,老井内喷出一大股腥风,几个油碗内暖黄色的火苗变成幽蓝。只一瞬间,所有点燃的油碗的火光都变了,而且火焰不受风向的干扰,地面妖风阵阵,火苗在碗中稳稳地燃烧。
好不容易点燃了全部油碗,刚跑到门口,咔的一声,房门竟然被从里面关上了,我还以为是风刮得,用力一推,门向内动了一下,又重新关上了。
这明显是里面有人在倚着门。
我大声的喊着婆婆,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咣咣咣又砸了几下,门推开了一点,又被推了回来。
看着黄香只剩下半寸长,窗户也被死死地锁上了,我无处可躲,急的团团转,心里默默祈祷婆婆快醒过来。
突然,油碗内的火苗开始剧烈颤抖,连瓷碗都跟着抖动,油碗和地面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频率越来越快,无数的乌云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藏在房檐下的麻雀尖叫着飞了出来,瞬间在空中聚集成群,还没飞多远,麻雀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黄香燃烧的红点忽明忽暗,眼看就要熄灭,四周气氛又是异常诡异,娘的拼了。
我卯足力气撞向木门,谁知这次我刚碰到木门,吱嘎一声,木门大开,我摔了个狗吃屎,也来不及感觉疼痛,快速撑开油纸伞跑向了婆婆。
我累的气喘吁吁,婆婆安详地闭着眼打坐,看样子是来了仙家。
我气还没喘匀,屋内的油灯忽然熄灭,油纸伞发出连环的撞击声,好像无数只鸟撞在了伞上,房间内瞬间变得寒冷,墙角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屋顶,连呼吸都带着白色的哈气。
我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汗毛也是根根立起,屋内打伞是招鬼才用的方法,现在不管是屋内屋外,可能到处都是冤灵怨鬼。
我明白了,郭尺是请不来的,只能靠恶鬼聚集,吸引郭尺前来享用。
可婆婆也没说郭尺什么时候来啊,看着婆婆双眼紧闭,面无表情,我不由得一惊,用手抓紧了婆婆的衣服。
突然,外面的鼓乐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在划着井壁。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在我身后响起,我不敢回头,感觉这个声音离我特别近,似乎在身后,又好像在头顶。
我咽了一下口水,听着四周都是诡异的声音,我不知所措。
咔、咔、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院子里又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向房子走来。
门口、厨房、房间。声音停在了我的面前,眼前除了漆黑,什么都没有。但凭感觉,周边一定有看不见的东西。
婆婆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我又不会降妖除魔的法术,眼看着不着地的东西一步步的逼近,我除了等死,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暗骂这郭尺怎么还不来。
环境的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寒冷的房间内让人有一种盛夏时节喘不上气的感觉。
突然,婆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婆婆,婆婆您这是怎么了?”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婆婆虚弱的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婆婆?”
我带着哭腔摇晃婆婆,突然婆婆干瘪的手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一股强烈的灼烧感随之而来。
热流在我的身体内上下游走,经脉更是百虫啃咬一样,酥麻感直到手指。
正当我满脸疑惑的时候,一股剧烈的寒流来袭,睫毛上一下子就起了冰霜,房间内的气流也是乱了套,窗户纸被撞得乒乓响。
难道是郭尺来了?这个想法没出现多久,就得到认证。
只见黄油纸伞咔的一下收拢了,屋内的乱流慢慢化成了一团旋风。旋风转的越来越快,体积也随之缩小,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突然,旋风好像被抓住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到了窗边消失了。
房间内温度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婆婆眼角流着血,也醒了过来。
“婆婆,你这是怎么了,伤的怎么样?”
婆婆把我转了几个圈,上看下看,见我没事才缓缓地说道:“我没事。”
“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还没完呢。”
“还没完?”
婆婆不再说话,起身拿起油纸伞走到了院内,嘴里叨咕了几句,把油纸伞抛入井内。
此时猪油碗内的火光已经恢复成了暖黄,山风也逐渐停歇。
“婆婆,这是完事了吗?”
话音还没落,井水一下子喷出来十几丈高,吓得我哎呀一声躲在婆婆身后。
井水像是一条蛟龙,在空中舞动,躲避着什么东西。
婆婆一个健步走到井边,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扔入井内。
刚一松手,符纸爆燃,慢慢落入井内。
空中的水柱左躲右避,还是没逃出去,霎时间,又落回井内。
“咕咚咕咚、、、”
井内传出了气泡声,井水好像被烧开了一样,冒出浓厚的白烟,随即发出渗人的嚎叫声。
婆婆脸上终于换上了简易的的表情,看来这狰狞鬼算是除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婆婆一头栽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我推了几下婆婆,她丝毫没有反应,一探鼻息,呼吸十分急促。
我赶忙敲开附近邻居的家门,三个汉子合力把婆婆抬回家中。
月落日升,村里人听说了婆婆晕倒,也都过来探望,可见婆婆面无表情地躺在炕上,也都挂上了一副担心的表情。
一直到了中午,婆婆还是没有要醒的样子。
围观的人说让我快去请老把头,他们说老把头五六岁的时候就能掐会算,能算天高几丈,地厚几尺,能算过去未来,能解烦恼苦仇,能驱邪避祸,能化险为夷。
少年时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把头从此闭关,不再给任何人掐算。
我快跑找来了老把头。
老把头进屋只看了一眼婆婆,转身进入厨房,找出一只青花大碗。
“小狸子,你挨家挨户地找二十来岁的汉子要一滴血,记住,只要二十多岁强壮的男丁,要找够一百个,懂吗?”
我点了点头,不敢耽搁,拿起大碗开始挨家挨户求血。
一听说是婆婆需要,每一家都不吝啬,提针刺血,生怕给的少。
敲了七八家的时候,我被邻居大娘喊了回去,村里年轻人听说了这个事,都主动来了婆婆家。
见我回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我。
这些二十来岁的爷们也都是耿直性格,自己带刀、带针,争先恐后地往碗里滴血。
我在一旁计数,不一会的功夫,就凑够了一百个人的血。
老把头把血灌进了婆婆口内,婆婆轻咳一声,醒了过来,面带悲伤。
见婆婆醒来,老把头把烟袋锅子在鞋上敲了敲,开口道:“行了,老仙儿醒了,先让她静养吧。”
说罢老把头快步离开,村们也都跟着走了。
“小狸子,扶我起来。”
“不行,您得躺着,好生养伤。”
见我没动,婆婆挣扎起身,我只好上前扶起婆婆。
她踉踉跄跄走到香堂,自言自语道:“狐仙奶奶,这次为了保护弟子,伤的也不轻,您好好养着,弟子每日精心供奉。”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婆婆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我把婆婆抱回了炕上,她还是没有苏醒,正当我要出门找人时,婆婆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开口道:“小狸子,这次我伤的不轻,要闭关几日,你去老把头家住几天,把门给我锁上,我不去找你,你不要回来,还有,千万不要触碰我。”
还没等我回话,婆婆咣当一声,又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