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俊勇满脸失望地走了。
婆婆说，他杀戮太多，山精地灵做的套，让他相信鬼神，好有办法害他。
从此之后，虺俊勇每日像个饿鬼一样，不停地吃东西，一直吃到咽都咽不下去，也不肯罢休，一个月后，虺俊勇都快胖成了一个球，嘴里塞满了东西还是觉得饿。
家里人怕他出事，就不在给他东西吃，可虺俊勇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先啃食自己的手掌，接着是胳膊，一口把皮肉撤下来好大一块，嚼的一嘴鲜血。
只两天时间，虺俊勇自己把自己给吃了，嘴能够到的地方，只剩下白骨。
......
婆婆突然开门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见婆婆出来，虺柳叶一下子跪了下来，说是儿子今天也开始像他那死爹一样，疯狂吃东西，然后晕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婆婆用手掐算了一下，先是大惊，转而又是平静。
“放心吧，没事，这事确实和虺俊勇有关系，不过没事，不严重，我老太太能应付得了。”
虺柳叶一把泪的说着感谢的话，婆婆打断她，让我套上马车，把孩子接过来。
虺柳叶一下把我薅起来，飞快带我出门，我觉得我的身体都飘在空中。
回来的时候，婆婆换上一件灰色素衣，在炕上打坐。
女人把孩子放在了炕上。
婆婆交代我几句又开始闭眼打坐。
这是我第一次请碑王，心里也没谱。
我拿起婆婆的请神鼓，边敲边唱道：
“敲神鼓，响四方，今日帮兵请碑王，想太爷，心好伤，今日思来泪汪汪。”
婆婆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太爷吃的是阴间饭，干的那是阳间活，烦请太爷快起身，左手拉开天地合，右脚踹开鬼门关，阳间后人有事求，炕暖酒烈一袋烟。”
刚唱到这，婆婆的身体剧烈抖动，放声痛哭，捶胸顿首，双手不停地拍着大腿，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见时机成熟，赶忙点燃了一大捆黄香。
青烟飘起，婆婆一下子安静下来，缓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炕上的孩子，用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说道：“这是咋啦？”
“祖宗在上，请受小童子三跪九拜，小童子乃是......”
“行啦，孩子，我知道你是谁，也别拜了，你说说，找我什么事。”
“今有亡魂虺俊勇之子虺任杰，躺在炕上不省人事，后人受未亡人虺柳叶所托，请祖宗看看这孩子的病是虚是实？”
婆婆看了一眼炕上的孩子冷冷的说：“这孩子魂都没了，等着，我下去找找，看看这魂丢哪了。”
“请祖宗快去快回，免得后人受折腾。”
婆婆不再言语，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黄香燃烧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赶忙又换上了一捆，屋内全都是黄香的青烟。
一连换了两次，婆婆忽然颤抖了一下，用责怪的声音说道：“啥事你们都管，这烂摊子，没法收拾，还得得罪一大帮人。”
“祖宗在上，事情不完，后人无颜，请祖宗细细说来。”
“他爹，真是个死鬼，没钱，又好赌，家里又无人烧纸钱，这不，欠钱太多，用儿子的命抵债了。”
我听的晕头晕脑，不明白什么意思。
婆婆不耐烦地说道：“他爹把他的魂输给了东南方向，千里之外的孟家，那边正请人作法，要拿这孩子的魂魄给那边的孩子续命。”
我听的云里雾里，但也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心里盘算着怎么求祖宗把这个事给了了。
“祖宗，您看，还得烦劳您去把孩子魂魄带回来。”
“哼，红口白牙，说要就要回来啊。”
“我马上就烧纸钱。”
“不行，他家的事，凭什么花咱们家钱。”
虺柳叶见状，慌忙卸下自己的银发簪，要塞到婆婆手中，不料被婆婆一掌打飞。
“傻娘们，这阳间的黄白之物，能办得了阴间的事吗？他娘的，我后人既然答应你这事了，我先把钱帮你垫上，回头给你男人多烧点纸钱，让他还我。”
虺柳叶立马磕头说着感谢。
“不行，你男人是个赌徒，欠债无数，你还是直接烧给我吧。”
“行，祖宗，这事我替事主应下了。”
婆婆又恢复了平静，我捡起掉落的银簪子递给了虺柳叶。
“这个给婆婆吧，我们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懂规矩，这事不能白看。”
“是不能白看，一会看看那边花了多少钱，你直接烧给他就行，婆婆这边没用什么，不用准备谢礼，到时候留下个铜钱就好。”
虺柳叶一脸感激。
想想虺柳叶家里也没纸钱，趁着这个功夫，我取出一整刀黄纸，黄纸是用山上的桦木所制，虽然粗糙了些，倒是韧性十足。
铺平了在上面打上铜钱大小的印记，这便是所谓的阴间钱。
“柳叶婶婶，你家没有纸钱吧，这纸钱一会你要拿东西换，这孩子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你回去取一个鸡蛋，来换这一刀纸钱。”
“就，就一个鸡蛋吗？”
“嗯，有点东西就行，证明纸钱是你换回去的。”
“那我现在去？”
“去吧，别着急，一时半会完不了。”
虺柳叶踩上鞋飞奔而去，半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两只鸡，一筐鸡蛋。
“不行，你这样我可不帮你了，说好的只要一个鸡蛋。这些你赶紧收起来。”
我从筐里随便拿了一个鸡蛋，让她把其他东西送回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婆婆还是没有反应，看来下面的事也不好办。
都快过了半个时辰了，婆婆还是没有反应，我也有些着急了，在地上来回走着。
“他娘的，老子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慌忙说道：“祖宗辛苦，迎迎风、迎风赶寒。(抽烟。喝酒)”
“自家人，不整那虚的，孩子魂在路上，一会就到，要是不把那死爹给收了，用不了多久，孩子又得没命。”
正说着话，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说着自己全身都疼，女人喜极而泣，抱着孩子一起哭。
婆婆突然说道：“我可告诉你，这次事可不好办，帮你男人还账，可那家人却不认，只想要这孩子的魂续命，我又买通了鬼差，给那孩子加了阳寿，这才换回来了。用了金元宝八十，纸钱一斤半，你可得快点还我。”
虺柳叶满口答应。
可婆婆开始喋喋不休，说这说那，毫无章法。
我心想，坏了，这还没完没了。
这是最难办的，祖宗想后人，一般来了都不愿意走，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送神分两种，一种是文送，说说好话，再承诺给些贡品，一般都能送走。
另一种就是武送，这就不好办了。
一般都是用赶神鞭抽打弟马，或者用捆仙绳捆绑，强行赶走。
可这是婆婆的先祖，只能文送。
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赶忙讨要了一个铜板，吩咐母子快速离开，随后关闭门窗。
婆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好像几辈子没说话了。
“祖宗，来一回不容易，我多燃些香火，也好增加先祖功德。”
也不等婆婆说话，我取出七八捆黄香，一下子都点燃了，放在婆婆身边。
房间内密不透风，青烟弥漫。
祖先还在喋喋不休，依旧没有想走的意思。
我又加两捆黄香，房间内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没想到婆婆依旧喋喋不休。
烟实在是太呛了，我也受不了了，摸索着打开了门窗，把脑袋伸出窗外大口喘气。
“傻小子，你这是干嘛，这香火不都跑了吗？败家啊，这都得被孤魂野鬼抢了去吗，我得先下去了。”
这话听的我喜出望外，还等我说什么，婆婆开始剧烈的咳嗽，我赶忙把燃着的黄香都端到了外面，拼命地向屋子里扇风。
婆婆看着我，我坚定地点了下头，婆婆也满意的笑了。
家里烟雾缭绕，我拉着婆婆在村子里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