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他们常来沙漠野外活动,对这片儿地形都很了解,正像他们说的那样,十几分钟就到了一片沙漠里。
一条笔直的大公路,两边儿是连绵无际的黄沙。下午时分,太阳还没下山,沙子像黄金,金灿灿地反着光。
一下车,早已按捺不住兴奋的同学们都齐刷刷地冲进了沙子里,恨不得躺在里面滚两圈。
这副样子,简直没见过世面。
王哥他们都看乐了,一边将车停在路边儿,往出搬东西,忙着支各种桌子和架子,一边对缀在后面的林秋晗和时雾调侃道:“其实这儿还不算真正的沙漠呢,就是路边野地,沙子多一些罢了。”
见到沙漠,林秋晗心都野了,可心里憋着事儿要问时雾,只能凑在她跟前,悄咪咪地逮着机会问她刚刚到底怎么了,竟然让她去触顾晏沉的霉头。
一听王哥这么说,她转头望望这沙漠,兴致一下子就减了一半儿。什么啊,看着这么威武雄壮,其实就是块儿野地,都算不上沙漠的?
顿时都不急着进去踩两脚了,反倒把时雾拽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昂起头,瞪她,装作凶巴巴的样子:“怎么回事啊你刚才?!”
时雾心里知道她问的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假装没听懂:“什么啊?”
林秋晗皱起眉头:“你别给我装蒜,别想糊弄我,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都紧张死了,生怕顾晏沉把我从车后座上提溜下来。”
“他身上放的凉气啊,要是有温度计,保准零下了。”
她说话一向大大咧咧,又有趣,时雾忍不住弯了唇,小小地笑了一下。
林秋晗看见她这小表情,气得跺了跺脚,不依不饶:“你这是弃姐妹于不仁不义啊!”
时雾搪塞不过她,只得开口打趣:“怎么?你是嫌我打扰你和纪寒钟单独骑摩托车兜风了?”
她随口一说,林秋晗反应却很大,一下子红了脸,嘴一张便反驳:“说什么呢你!”
她自己说完,也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又扁着嘴补充:“谁要和他兜风啊,我那会儿也是没地方坐了。”
“而且他那么皮,谁会喜欢他啊?”
时雾“哦”一声:“你俩正好凑一对啊。”
林秋晗仰仰头,还想说笑什么,眼睛一转便察觉了时雾的意图:“你别想转移话题到我身上来,快说!为什么不搭顾晏沉的车!”
时雾真是服了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说实话,她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心,那个时候在顾晏沉和纪寒钟两个人之间纠结的时候,她一冲动,就选了纪寒钟。
林秋晗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后面纪寒钟大喊了一句:“林秋晗,你不去玩就来帮忙!”
说着,他瞄了瞄自己身边,从一到这儿都没跟他说过话、眼神刀子一样的沉哥,心里瑟瑟发抖。
这林秋晗怎么回事儿,一直把小时嫂子霸占着,不知道给沉哥制造机会还是怎么着?
林秋晗闻言,转头便瞪了纪寒钟一眼。时雾也顺着他的话音望了过去,几个大男人,就在她们说话的空挡,已经支好了烤架生起了火。
买的烤串儿都是现成的,几个人已经像模像样地动手烤了起来。看样子,平时也是做惯了的。看火最考验耐心,一群大老爷们都耐不住,跑到公路上试起了车。
下了几天雨,他们也几天没碰车,这一下子将馋虫勾了起来,心痒得不行。
看火的活儿便给了纪寒钟,所幸今天没风,不怎么烟熏火燎,他看起来还算是轻松。只是性格太跳,坐不住,一直眼巴巴地望着玩沙子的那群人。
顾晏沉懒懒散散地站在他身边,看那气态,便知心情不太美妙。
林秋晗一看,心里一动,也跟纪寒钟想到了一块儿去,伸手拉着时雾:“走,咱们给他们帮忙去。”
时雾:“……”
您看着也不像是能帮得上忙的样子啊。
果然不出时雾所料,到了跟前,林秋晗直接将时雾往顾晏沉身边一挤,拽了纪寒钟就走:“走走走,咱们俩儿玩去。”
纪寒钟早就想溜了,听她这么说,立马便扔下还架在火上烤的肉串儿,直奔进了沙子里。
?
时雾满头黑人问号,这一小片区域,只剩她和顾晏沉两人。刚刚林秋晗和纪寒钟两个人,做得太明显,她脸一红,觉得怪尴尬的。
忍不住仰起头,斜眼看看顾晏沉。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飘摇,似乎在看着远处的什么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清淡如水。
时雾不自在地微微弓下身,伸手将烤架上的肉串儿翻个面,她才动了两下,旁边便伸过来一只手,接过了她的活儿。
“别动,我来。”
那手骨节分明,皮肤极白,看着却十分有力量。时雾脸上一烫,下午在操场,她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便是这只手,在后面虚虚揽着她的腰。
只要这么一想,时雾心脏便突突跳个不停。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他挡在自己身后的半边儿身子。
她又立马往前一步,动作太急,差点又要撞上烤架。
还没站稳,旁边刚刚接过她手中烤串儿的那只手,迅速掐上她腰,将她揽了回来。
!
时雾感受着自己腰部明显属于男性的力量时,身子顿时一僵,动都不敢动。
顾晏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僵硬,等她一站稳,便收了手。可是时雾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他状似无意,轻飘飘地问:“纪寒钟的车后座,好坐吗?”
表情仿佛很不在意,可那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时雾身上瞄,明明连身上每根头发丝儿,都在介意这件事。
时雾那口气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转过脸去,就当没听见他这话。
可这时的顾晏沉,可没有下午那样温柔。他倾了身,俯到时雾耳畔:“好,还是不好?”
明明语气清清淡淡,可深处,还是藏着些许危险意味。
时雾没答,他说话间呼吸的热气扑撒在她发际,她整个头皮都发麻,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想跟他拉开距离。
可她躲开一点儿,他便追上来一点儿。像个顽劣的大孩子,在跟她做游戏似的,不知疲累。时雾简直没法儿忍了,正想转头,便感觉到自己额前碎发处,轻轻柔柔地落下一个温润的触感。
好像是……一个吻。
下一瞬,她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仰头,直直地望向他。可对上他深深沉沉的目光时,她又一瞬低下了头。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惊讶,莫名,羞涩,还有欢喜。
她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纪寒钟便从不远处奔了过来,大喊着:“沉哥,好了没啊,饿死了!”
闻言,时雾迅速退开两步,似乎在掩饰刚刚发生的事情,垂下头,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顾晏沉看她一眼,唇角抿了抿,从桌子上拿了刷子,慢条斯理地在烤串儿上刷着蜂蜜,丝毫没有要理纪寒钟的意思。
转眼间,纪寒钟已经跑来,讨好地凑到顾晏沉旁边,傻傻地“呵呵”笑着:“沉哥,辛苦你了哈。”
顾晏沉依旧没反应,一丝表情都不给他。
纪寒钟嘴角抽了抽,沉哥这回醋劲儿可大了,他都明里暗里讨好这么多回了,就没见他搭理过。
可他有什么错啊,白遭殃么不是。
他眼睛一斜,打上了旁边时雾的主意,又凑到时雾跟前,眼巴巴地唤了句:“小时嫂子……”
这几天每次都被他这么喊,说了他也不改,只好随他去。时雾听得都习惯了,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声:“啊?”
这话一出,她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小时嫂子”,刚刚遮遮掩掩的羞涩又泛了上来,脸红成一片,赶紧张张嘴,想补救,可大脑空白,什么话都想不出。
纪寒钟眼睛尖,一下子便看到了顾晏沉在小时嫂子应声的瞬间弯起的唇角。他心中暗自一笑,嘿嘿,果然英雄都过不了美人关。
他这总算是知道沉哥的命门在哪儿了,赶紧又搭上时雾,趁热打铁。毕竟只有把小时嫂子哄高兴了,沉哥才会高兴。
“小时嫂子,今天来的时候你坐的我车后座……”
这话头刚一提起,顾晏沉便变了脸上,凉凉地盯了纪寒钟一眼。
这男人,心眼儿怎么就针尖儿大。纪寒钟一抖,赶紧把自己想说的话继续说完:“那你可真是没福气了,我还是新手呢,学会骑摩托车没多久,这回是为了陪沉哥,才来这儿玩,要不然我哪儿有那胆子啊。”
“可沉哥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老油条,资深玩家,家里摩托车都排队了。”
“小时嫂子,你都不知道,平常他只要骑车出去,后面绝对跟一票妹子,想爬上他车后座。可沉哥也是绝了,一个也不理,轰一声骑着车就走,喷她们一脸车尾气。”
纪寒钟说着,自己都乐了,估计是想到了当时一众妹子看着顾晏沉尾气中绝尘而去时,被气绿了的脸,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而且啊,他骑车走过的线,保准比你旅游过的地方还多,嘿嘿,你们女生,不就喜欢这流浪汉一样漂泊的男生么。”
说着,他眼神不停地往顾晏沉那边儿示意,话里话外都在说顾晏沉的好,好像在推销似的,又好像媒婆,极力地撮合男女双方。
顾晏沉听了他的话,只抬眼看他一瞬,没说什么,由着他胡咧咧。时雾更不可能说什么了,这个时候追上去问这问那,搞得她好像……多着急一样。
纪寒钟也不在意,他没事儿就这么说说,让沉哥看看他对于他恋情的支持,只要沉哥别对他冷暴力就成。
说话间,在公路上试车的王哥那几个人,呼呼喝喝地大喊了起来,像是在喝彩赞扬。
纪寒钟反应最快,第一个扭头去看,“啧啧”了两声,又浑不在意地转过了头,对着时雾开口:“小时嫂子,就那些招儿,你可千万别觉得帅,沉哥可早就玩烂了。”
时雾望过去,王哥他们那边儿,其中一个人,正骑着摩托在沙子里做着特技,车身灵活地扭来扭去,不住地翻越、腾跃,每一下都扬起一大片沙子。
连人带车,好像融为了一体,帅气得不像样子,旁边连天的呼喝,显然是在称颂。就连兴致勃勃玩沙子的同学们,也都被吸引了目光,凑过去看个新鲜。
时雾忍不住仰头去看顾晏沉,眼睛里却带了些许忧心。
这似乎……有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