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江晚晴轻视七香,七香满打满算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自己比之大不了多少岁,但七香这几日的做派,明明就还是个顽童,且是个性格极其恶劣的顽童。
“是呀。”七香掀起眼皮,翘起脚,一双眼珠瞳孔逐渐蜕变成红色,她嘴中喃喃,“西南为巫,上神相助!说!我是猪!”
江晚晴果然如催眠一般,只是一个我字才出口,七香洋洋得意,裂开的嘴角还没笑出声,哪知江晚晴话音一转,“——看你是猪!”
气的七香在一旁不断搡着周修然的肩膀,周修然倒是只顾着饮茶。
“学艺不精呀。”江晚晴吹了吹茶盏,无视小姑娘飞来的眼刀。
七香手拍在案上,“你是如何破了这秘术的?”
“秘术?你的秘术是如何被陈国的文洋学到的。”
提到文洋,七香有些不对劲儿,江晚晴没有忽略这一丝诡异,“难不成你和文洋?”
“你胡说!”小姑娘涨红着脸,一时变成了结巴,“我,他……”
江晚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周修然坐在原处,袖管里的手紧了又紧。
良久,七香默然道:“文洋若真算起来,是我半个师兄。”
“半个?”江晚晴挑眉。
七香点了点头,“他本是我师父选中的下一任观主,奈何……”
“奈何他自命不凡,怀揣着报复去了陈国?”江晚晴替她接了话,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也就直接说出来了,“所以你殿前想要让我出丑是受了他的意?”
她可没忘文洋把她又是困在地宫又是拐到百门地。
七香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她扭捏道:“师兄确实跟我提及了你,但殿前想要你出丑,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她的脸颊发红,江晚晴遮住眼睛,不忍看周修然受伤的脸。
“我身上带了西南巫祝族一半的血脉,所以呢,就差那么一点。”七香似是鼓足勇气,不肯服输道,“不过这世上纯粹的西南巫祝族血脉已经不在了,也就只能让我这个半吊子来咯。”
西南巫祝族血脉?江晚晴心头一跳,好像记忆中有这么一个人……
七香伸出手在江晚晴面前摇了摇,“醒一醒。”
“你就不想知道黄粱草长在哪里吗?”七香撑着下巴,“你好像下个月就要和那位公子结亲了吧。若是他找不到草短命了,那你岂不是——”
江晚晴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没想到七香头顶带着的银饰还挺硬。
顾及对方是个顽童,江晚晴也没下狠手。
一记暴栗不过是让七香头上的银饰更响了些。
周修然也反应过来,“七香,不可以这么说公子。”
七香平日虽嫌周修然呆呆的像头鹅,但也从未被他阻止过什么。
当下一双眼睛包满泪水,闹得周修然一个手足无措。
江晚晴看着刚才还是满的,如今只剩下一半的茶水,心里默默给周修然点了个蜡。
这用茶水冒充眼泪的法子难不成人人皆知?
闹得够了,七香又笑眯眯地盯着江晚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江晚晴知这丫头十个字能有三个字是对的都算不错了,点点头,“你说。”
“你家那位公子,似乎并不是很想成亲。”
“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七香得意得很,“他是没告诉我,可是他告诉观主了呀。”
她怕两人不信,“他们两个往来的书信我都看过了。”
“观主问你家那位公子是否还维持着心如止水。”七香笑出声,“你猜怎么着,你家公子回信说是。”
七香一口一个你家公子,转眼却把最厉的锋刃直钉在江晚晴的心口。
江晚晴一下觉得厌烦了,她做什么劳什子要在这里听别人讲另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
“那巧了,我也心如止水。”输人不输阵,江晚晴反呛了一声。
七香抬起食指摇了摇,“可你在宴上可不是那么表现的啊。”
她凑近脸过来,一双眸子又有隐隐发红的架势,“让我猜一猜姐姐喜欢的是王子晏还是你家公子呢?”
那双瞳孔逐渐变成深红色,江晚晴再次醒来已经在自己的闺房中。
她记不清自己对上那双眼眸之后的事情了,她好像说了什么。
偏偏房中谁也不在,江晚晴自行穿了鞋下了床给自己倒水喝。
梨花木的桌面上留下一封信笺和一个盒子。
江晚晴先打开盒子,见里面是只金簪,再展开那封信竟是陆应淮写的。
她胡乱扫两眼团了团丢进炭盆里。
屋外稀碎的脚步响起,紧接着是若蓝的声音,“小姐,喜服绣好了。”
铜镜中少女眉眼弯弯,一双鹿眼打量着镜中自己。
这是她第二次穿喜服了,尽管第一次并不愉快。
她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再三告诫自己忘了七香说的话。
陆应淮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更何况,陆应淮不喜欢她这件事,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可是,这种事,没办法的呀。
她吸了吸鼻子,谁叫,谁叫崔晏出现得那么晚呢。
谁叫曾经有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曾经对她伸出双手,告诉她,一切交给他。
纵使背后的满腹的算计,她也认了。
这一夜是元月十四,树梢上挂着的红灯笼烘得再远一点的月色都有些泛着暖色了。
元宵这天夜里,江晚晴换上了新做的袍子。
陆应淮府上的马车更是早早就到了。
元宵这日本就是恋人共度佳节,又因有贺兰澈作陪的命令,两人的马车急吼吼地就往朱雀大街赶。
马车内陆应淮皱了皱眉,他挑起一角帘子问马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马夫有些吃力地绷紧缰绳,只说今晚的马有些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