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阿良会活不了太久?”
马车内壁狭窄,陆应淮手中有捧着个装了蜘蛛的盒子,直叫江晚晴心里发毛。
她只好转移话题,平心而论,阿良虽然为人处事阴沉了些,但到底两人也在一起生活过几日,也算同苦过。
“他剥皮立誓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车轮处不知碾过什么,有些颠簸,陆应淮伸出手防止江晚晴的头撞到车壁上。
待马车行进平缓,他收了手,“他本就有些疫病,一旦受伤血久流不止。这样的人剥皮立誓,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你呢?你究竟是想帮容姜还是阿良登上王位。”
陆应淮的食指抵住唇,“不是我想,而是女王想如何。女王想着要将皇族血脉抓在自己手中。”
他眉目有些疏离道:“不过,这是陈国的事情。”
若是一开始遇到这样的事,江晚晴也会在心底安慰一句这是陈国的事情,可当她拿着笔录找盛怀安画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陆应淮可有解法。
盛怀安靠在牢笼的墙壁上,陈国多石,因此大牢的墙壁也是石块雕刻而成,并没有污了他的衣裳。
盛怀安一身华服,谁问话也不语。
八字眉提醒了江晚晴半天,也不见江晚晴将笔录乘到盛怀安面前,有些急了。
“我说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案子都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你就快让他画押吧!”
八字眉死命从江晚晴手中揪出笔录,可他武艺那比得过江晚晴,累的他扶着石壁直喘气。
盛怀安好像没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他的眼睛盯着某个地方不动,像是入了禅。
江晚晴凑近道:“你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说出来。”
盛怀安依旧没有反应,江晚晴也不意外,她知道这事基本上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才去做的。
凭她一言两语实在是太难劝服。
就这么坚持了约有一刻钟,连牢房内值班的人都换了一波,有人打趣。
“这么久了,按个手印都不行啊。”
盛怀安动了动身子,伸手冲着笔录做了个抓的动作,却被江晚晴避开。
“你的命就要被拿来成为王权霸业的垫脚石吗?”
盛怀安这才掀起眼皮看了眼她,“不是我的命,是这天下的命注定如是。”
说完也不等江晚晴再闪躲,一口咬破指尖将指印按了上去。
三日后,传言女王大怒,判处盛怀安斩立决,还缴了盛府。
再十日后,不知陈国各地从哪儿纷纷冒出来为盛怀安正名的大军。
一时间各路消息如同雪花一般飞来,有追究数年前女王得位不正的,有疑惑女王多年来所纳皇夫不知所踪的。
总之,一时之间陈国兵乱四起。
江晚晴愣了,她原本以为最先开始乱的会是齐国,也只有齐国。万万没想到,陈国竟然会崩乱到这种地步。
郝老三来找她时,大腹便便,等他解了外衫才知道,竟是将银票都换成了珠宝金银。
郝老三皱着眉头,“眼下陈国大乱,这银钱放在银号里也不安全了。我全折了现银,等过几日找个水路咱们就跑吧。”
江晚晴哭笑,她是能跑,可陈国人又能跑哪儿去呢?
这几日因为外头作乱,城里的劫匪也找到了机会,挨家挨户的盗窃,她这里倒不怕,风伯前几日就回来了,现下在钻研银丝蛛的服用之法。
江晚晴颠了颠手里的金银,“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散给城里吃不起饭的人吧。”
惹得郝老三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自是做善事。”
郝老三直呼她糊涂,做惯了劫匪不知常人没有守住钱财的能力,尤其是这样的乱世。
江晚晴又问他该如何。
郝老三思忖片刻,从桌上拿起一方银锭道:“我去换些米来分散给那些贫户。”临走前,郝老三再三叮嘱江晚晴一定要留意最近的船票,能走就走。
江晚晴道了声谢将他送走,就又回到了内室。
风伯将银丝蛛吐的丝尽数收集起来,没有几日,这蛛就死去了。
江晚晴这下可算知道这蛛为什么罕见了。可要让陆应淮服下这蛛丝吗?
风伯同她解释,“这蛛丝是一副药引,只等崔晏回来带来药就好了。”
连着几日忙碌,她倒是忘了崔晏了。
白日快要尽了,崔晏依旧藏身在洞口。这几日他一直蹲守在这里,百门内机关复杂,他怕不小心着了道,幸好这悬崖边上长了几株野果树,果然果肉酸涩,但也能勉强充饥。
耳边是公子临走前的命令,他叫他杀了檀越。
这一刻终于到来。不知是哪一门的弟子,推着檀越出来,正好经过他藏身的洞下。
那弟子做事鲁莽,走了一半才发觉自己忘了拿风灯,于是告诫檀越在此处等着。
檀越咳了几声,好脾气的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那人摇头晃脑的就跑掉了。
崔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他从洞穴深处一点一点向外移,争取等下可以一击毙命,还是檀越先出了声。
“你打算在那里多久?”
风大,檀越的声音又小,但还是叫崔晏听个清楚。
檀越又说:“是陆应淮派你来的吧。”不等崔晏答,他低着个头,“我就知道。”
崔晏一跃而下,正落在檀越身前。
檀越一脸淡然,“他怎么跟你说的?要你杀了我?取我的血回命?”
所言分毫不差,崔晏知道,当今世上有些人有预言能力,譬如他就被预言是乱世之人。
檀越又说:“打个商量,你不杀我,我帮你办一件事。”
崔晏觉得好笑,这人这么瘫在轮椅里,他光用手就能捏死他,居然还跟自己谈起了生意。
可接下来檀越的话,却叫崔晏脸色一冷。
檀越笑着说:“我知道怎么让你不再被灵犀控制,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做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