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以额触地,“民女江晚晴见过女王殿下。”
容央点了点头,伸出手扶着身后的太监,拾级而下。她走到江晚晴的身边扶起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又收回手转身扶起上官旭。
上官旭本来见女王走到江晚晴身前脸色极为不悦,见到女王又转过来扶起自己连忙起身,“女王,她——”
话被容央截断,“上官卿家,孤还没有老。一双眼睛也还没有浑浊看得清楚前面是什么。”容央的手狠狠捏着上官旭的手腕,有护甲划破肌肤,血线沿着护甲缓缓滑下,“本宫是病了一阵时日,可卿家别忘了,你所追随的先帝是怎样下去的。”
容央一甩手,上官旭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原本还以他为马首是瞻的贵族都噤若寒蝉。
“诸位卿家,或许你们当中有年轻的不曾见过孤十五年前的手腕,亦或者你们听闻孤在齐国寻找王子良,觉得天要换了。”容央走向最末文洋,她每说一个字众人的身板就更低一分。
终于,容央她走到了文洋身后。那颗名为“定心”的明珠依旧坠在她的额心没有发生丝毫晃动,她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我,才是陈国唯一的主人。你等活在世间的不二法则。”容央逆着光,她的周身气度没有被光吞噬,相反地,她就是光!
江晚晴不禁为之折服,鼓起掌来。
傅静容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纳罕,江晚晴难道也重生了?
前世的江晚晴是个怯懦的人,即便被众人当众羞辱也不敢出声,只会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暗自哭泣。
如今的江晚晴,傅静容看向江晚晴眼中艳羡的光,着实有些不一样了。她敢大殿斥责贵臣,也敢在众人皆不敢出声的场合鼓掌。
傅静容看向自己的掌纹,她重活一世为的就是报上一世的仇苦。虽然江晚晴在上一世不过是个扭捏的小姑娘,成天只知道跟在裴明珏的屁股后面。不过这一世,江晚晴与裴明珏结拜的消息她一早就听闻了,这才修书建议陆应淮与其结缘。
裴、明、珏,这三个字刻在傅静容大腿内侧,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上一世自己和骨肉枉死,这一世她必然要让裴明珏偿还,必要的时候,傅静容看着江晚晴。
适当牺牲一些人也未尝不可。
对于这一切江晚晴并没有察觉到,她只是突然找到了方向,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在想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才能活下去,才能完成任务。
起初,她想学这具身体的母亲,当个大家闺秀,可惜没有用。在武力压制不了对方的情况下,别人怎么会和她讲文雅?
后来,她学了武策马长街,那些人还是要嘲讽她。
如今,她看着容央突然找到了答案。
既然怎么做都会被反对,都会被斥责,为什么不做自己呢?
人生在世,即便身为女王万人之上,也会被他人讥讽,那么何不做自己?做这天地间的一束光?
所有的阴谋诡计,面对绝对的权势不过是可笑的把戏。
容央转身,目光在虚空中和江晚晴交接,彼此在对方眼中读到了欣赏。
一场宴就这样草草结束,陆应淮先行回去,江晚晴则被留了下来。
“在你听的故事里,孤是一个怎样的人?”
容央与江晚晴并肩而行,身旁的小太监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过到底活在深宫中多年,只一瞬就隐去。
江晚晴停下脚步,她第一次想把话说得好听些,“有些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怕不止如此吧。”容央挑眉看着她,随手折下园中一朵牡丹在她头上比量。
“就是,有些不太像我想象中的女王。”
“想象中的?”容央将花递给一旁的太监,“你想象中的孤是什么样?”
江晚晴掰起了手指头,“首先,应该不苟言笑。其次,应该……”她看着女王淡漠的神色,话头一转,“不过,那都和传闻中和眼前的你不一样,传闻中的你……”
见女孩迟迟没有后话,容央接话道:“极为不堪是吗?”接过身后太监奉上的金剪,女王又剪下一朵花似乎是满意了别在江晚晴发间。
“是。不过!我的名声也不大好听。”
女王点头,“我知道。”又从旁边的花丛剪了几只深浅不一的花,仔细对比选出自己更为中意的那一只,依旧拆在江晚晴的发间。
“应淮那孩子,知道你出了事马不停蹄的,连我这个阿姨的茶都没喝一口就跑去救你了。”似是想到什么,容央的动作一顿,“你记恨阿姜吗?”
阿姨?江晚晴不解,“不是入幕之宾吗?”她猛地按住自己的嘴巴,糟了,腹诽怎么还出声了,要死了。
容央笑出声:“这群写书的酸儒,迟早有一天孤要把他们灭灭威风。”
容央从容的牵过江晚晴的手,将手中的花悉数插在她头上,“若真算起来,阿姜要称应淮一声表哥。不过嘛没有血缘那种。”
江晚晴应声点头,“那这样也能理解为什么您会找陆应淮去寻王子良了。”
“是啊,”容央慨叹一声,“我坐这个位置坐腻了,想着还是留给他们这群眼巴巴看着的年轻人要好一些”说着又是几只花插在江晚晴发间。
完工后,容央颇为满意的顿首。
江晚晴本想寻个水影去照照自己,被一旁的太监拦下。
扭头就看到容央揉着太阳穴一脸乏力的样子。
江晚晴会意,行礼,“民女告退!不过!民女还有一事相求,坊间流传我的书……”
容央明了,交付给太监去办。
陆应淮在宫门处接到的就是一个状似花篮的江晚晴,无它,只因江晚晴头上花团锦簇。
他好像忘了告诉江晚晴若是容央带她去御花园就借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