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燕和景南宇在厂里一直待到中午,下班的铃声响起,李厂长就准时出现。他想请景南宇和李喜燕吃饭,以尽地主之宜。景南宇委婉的拒绝,说是还得回去向爸爸交待一声,不便多留,李厂长再三挽留,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好不再多说。李厂长还想和李喜燕客气几句,面对李喜燕,他的心情也挺复杂,有些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比较合适。李喜燕也没有给他说的机会,和景南宇一起出了厂子。直到从厂里离开,景南宇都没有问李喜燕关于门前那场闹剧的事,只笑着说道:“我请你吃饭吧,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会愉快的,”李喜燕微笑说道:“吃饭就免了,你回去向景先生交待一声,我也得回店里。”
“你的店里很忙吗?”
景南宇问道。李喜燕点点头,她从景南宇的神色上看出,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店里做的是什么,由此可知,也不知道她和景思慧交恶的事。景南宇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勉强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
李喜燕和景南宇在路口分别,各奔东西。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今天的在厂里的事,前世的时候这家厂并没有支撑太多的时间,之前是合营制,后来有私人入股,但没过多久,南方那边的风吹过来,那些落后的电器迅速被淘汰,这家生产零部件的厂自然也越来越不景气,没多久就开始裁员,后来也没有逃脱倒闭的命运。景家的入股和新机器的添置,倒是她前世没有听说过的,她暗自琢磨,看来有些事情的轨道真的和原来发生了一些变化,并不是完全相同了,只是不知道,景家的入局,能不能这家厂的最终命运。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还没有回过头,李占彬就到了她身前,讪笑着说道:“喜燕,你……厂里的事儿结束了?”
“你有什么事?”
李喜燕直接反问道,“说吧。”
李占彬搓着手,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看到你做得这么好,很欣慰。”
“你要是没事,就不会专门在这里等我了,而且,我好不好,现在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只一次的说过,而且刚才又说了一次,我早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李喜燕干脆利索的说道:“所以,以后我们最好还是少见面,各不相干。”
李占彬脸上的笑意一僵,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仍旧不肯放弃。“之前我说的那些都是气活,你也知道,爸爸最近烦得很,沈艳芬那个女人整天闹,你奶奶也从乡下来了,家里经常是鸡飞狗跳,沈艳芬娇气的不行,连个孩子都看不了。还管我管得很紧,否则的话,你们也是爸爸的亲骨肉,我又怎么会不管你……”“行了,”李喜燕打断他的话,“这些都是你自己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一出,沈艳芬生的也是女儿,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你和我妈已经离婚了,喜凤还小,按说你是说该付抚养费的,你要是想尽父亲的责任,每个月拿钱就行,多余的不必说。”
李喜燕对李占彬是彻底寒了心,之前他干的那些事儿暂且不说,光是现在他对沈艳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自私的本质,沈艳芬现在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和当初的喜燕娘有什么区别?李喜燕心里冷笑,“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才会投胎成你的女儿。”
李占彬的脸彻底挂不住,语气也有了怒意,“喜燕,再怎么说,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身体里有我的血,我就是你爸爸,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所以呢?”
“你最好别管厂里的事,自己跟景先生去说,你干不了。然后带你妈回乡下去,把你奶奶也带走,安分的过日子。这才是你们正确的出路。”
李占彬严肃的说道。“哈,”李喜燕气得发笑,“李占彬,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腆着脸说出这种梦话?我告诉你,厂里的事儿我做定了,我怎么干不了?乡下那个破地方,还你那该死娘,谁爱去谁去,谁爱管谁管,我们跟你们,毫无关系。”
“你别以为你现在成事了,你信不信我去找房东说,让他不租房子给你们!让你们没有容身之地!我不想做得太绝,你不要逼我!”
李占彬怒吼道。李喜燕停住脚步,回身看着他,目光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你还做得不够绝吗?也是托你的福,把我们的路都堵死,我们才有今天。”
她极慢的笑了笑,笑意绽开,像一朵有毒的花。“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早就买了房子,没有房东,也没有人能赶我们走。倒是你……最好安分一点,还有你那个老不死的娘,都别来惹我们,否则的话,我会让你让沈艳芬、曹梅统统丢了工作。我不想做得太绝,你不要逼我。”
她语气平静,却透出狠辣,最后的两句,一字不动,都原样送还给李占彬,听起来比他的吼还要惊心动魄。李占彬彻底呆住,看着李喜燕远走都没有再去追,他完全处在震惊里,无法回神。什么?她们自己买了房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儿?李占彬在城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敢想过买房子的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李喜燕竟然……李喜燕回到家里,妈妈过来问长问短,她说一切都好,挺顺利,关于见到李占彬等人的事儿,一概没有提。下午的时候李喜燕去给喜凤和小猪买文具,刚一出门口,有个骑自行车的突然飞驰过来,一把抢了她的手里的包,飞快的逃走了。她没有防备,身子一踉跄差一点摔倒,有人从身后过来扶了她一把,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李喜燕刚想说谢谢,一转头看到扶她的人,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是你?”
邹白的表情和她正相反,一脸的惊喜,说道:“是你呀,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有屁的缘,李喜燕挣开他的手,一个字也懒得跟他说,转身又去店里。邹白脸上的惊喜变成了尴尬,他看着李喜燕的背影,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姑娘,让她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强烈。李喜燕重新选了文具,钱并没有丢,只是刚才买的那些都被抢了,出店门一看邹白竟然还在原地,看到她又迎了上来。李喜燕掉头就走,邹白急忙追了几步,拦住她说道:“哎,哎,等一下,等一下。小姑娘,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得让我明白明白吧。”
“邹白,”李喜燕心潮翻涌,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握紧手里的塑料袋子,“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邹白一愣,眼底深处闪过几丝狠光,他伸手出抓李喜燕的手臂,李喜燕手疾眼快,抽身一躲,“别碰我。”
她后退一步,大声说道:“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说罢,李喜燕快步离开,邹白站在原地一跺脚,用力咬了咬牙。没过多久,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回到他身边,车把上还挂着李喜燕的那个书包,里面装着她刚刚被抢的文具,那人拍了拍邹白的肩膀,语气有点幸灾乐祸。“失败了?”
邹白冷着脸看了他一眼,那人讪讪的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