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我躺在黑暗中,默默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旁,彩音侧着身子睡去,淡薄的后背,看上去尤为削瘦。
我提起被子往上盖去,生怕她着凉。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大的疑点在于,究竟是什么人公开的消息,目的又是什么。
很难想象这是普通媒体能够入手的情报,将我与沙织在学生时代的事情,都能与我的记忆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讲述出来,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做得到。
也就是说,只有我和她。
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唯一知情的也就剩她了。
我虽然至今无法看透她,内心却笃定认为她不会是做那种事的人,可倘若不是小西沙织的话,又会是谁呢。
无论如何,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爆料的人一定是存在于我们身边的人,至少,曾经是与我们有过亲密来往的人。
又或者,是与原主曾经有过来往的人。
知道我与她结婚的人并不在少数,当年出席过婚礼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小西家与最上家的亲朋好友。
许多还是不那么熟的远房亲戚,想要在这些人之中找出某个人,显然没那么容易。
罢了,这些先不去细想,当下我所要做的,是如何平息这场风波。
这次的事态与前几次大不相同,倘若没有我与彩音的这层关系,即便离婚的事情被公开,依照我的性格,大抵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这件事最致命的地方,在于给彩音的压力,没有哪个女孩儿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这种事情。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是她的父母。
同样一件事情,通过网络爆料和我自己主动坦白,所产生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看来,等回到东京之后,我要遭遇的,注定不会安宁。
黑暗中,身旁只穿着浴衣的彩音翻了個身,胸口的衣襟敞开,里面没有任何束缚。
她将手搭在我的胸口上,我本能地将其握紧,努力彰显着我正在她身旁这一事实。
“和人君。”
“睡不着么?”
“嗯。
“那能陪我说说话?”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侧了个身子,将她揽入怀中。
“抱歉,给了你这么不愉快的回忆。”
彩音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
“不怪和人君。”
我无言地将她搂紧。
“对不起呀,莪又让你感到不安了。”
“我没事的,我本来就知道你们的关系,只是我父母那边……他们应该很快也会知道这个消息吧,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应该吧……”
“呐,我们……今后会怎么样呢?
我……突然变得好害怕。
害怕的,害怕的不得了。
总感觉这件事,会将你带到我触碰不到的地方去。”
“我说过了,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想象不到能够应对的法子。”
“只要我将所有的事情坦白就好了。”
“所有?”
“嗯,所有。”
“那我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在这个时机,公开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会给她带来多么大的压力。
虽然我先前对她说,在解释清楚这件事后,就和她公开情侣关系。
可原本只需我一个人承受的舆论,在那之后要硬生生要被她分去一半,我怎么也不忍心。
而要我在这里告诉她,将彼此的事情先放放,等时间的流逝,大众的视线转移后再公开。
我也同样难以做到。
这对她不公平。
无论是哪个选择,她都会受到伤害。
在这起事件中,她是最无辜的,同时也是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个人。
“和人君,是不是想对我说,先不公开我们的事儿。”
彩音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即便我不说,她也已经看透了我的想法。
“我不希望你被外人的舆论指责。”
“所以我应该要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我无法明确地给她一个答案,或许在经历这样的事后,无论过去多久,都会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块,赋予不存在的因果关系。
“你还是……不要蹚这浑水的好。”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彩音不再吭声,她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动作轻缓的侧身,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晚安”。
……
……
午夜,不知道是几点,兴许是两点,又或者是三点。
彩音已经睡着了,我独自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默默望着一望无边的大自然。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仍旧是震动不已,零点之前,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给我发来消息的,有不少是关心我的圈内声优,其中还有一名轻小说作家,明里暗里表示羡慕之情的渡航老师。
真是羡慕,他这人一定没什么烦恼。
不像我。
但这个点还会给我发消息的,只有信长一个人。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调笑寒暄,单单只是问我有没有事,我回复了一个“我很好”的表情包。
之后发来的消息我便没有再看了。
等明天回到东京之后,我便打算与黛小姐商量如何应对,我是打算实话实说的。
包括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至于离婚的原因,只能说是性格不合,双方各退一步,今后还是朋友。
婚姻这事儿有合有分,艺人也是普通人,是普通人就会有感情问题。
只是我并不认为那段荒唐的婚姻中,存在感情问题,那是一段彻头彻尾的,没有感情,充斥着压抑与悲伤的婚姻。
蓦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毫无征兆的连续振动起来,我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心想她终于打电话来了。
在这所有人都睡着了的凌晨,可真是会挑时候。
我还是接通了,即便我内心并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在电话里,她说了许多抱歉的话语,就像我对彩音说的那样,不停地道歉。
我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平静,我只问了她一个问题,爆料的人是不是她。
她说不是。
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话想再说的了,那些说辞留到明天回东京再说。
挂了电话,我默然闭上眼。
箱根的月光只撒在我歪倒的地方,我一如死掉的苍蝇在二月末的夜下怔怔的躺了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