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听絮本就体弱,接连被扇巴掌,头嗡嗡直响。
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刚刚被激起的斗志也被这一巴掌打回了原形,骨子里的懦弱涌出来。
她想逃避。
但,过往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一同浮现的,还有飞影那段话。
那段有关善恶之分的言论如雷一般震彻着唐听絮原本的价值观。
两种观点充斥不停,唐听絮在挣扎。
“是我错了吗?”
“我所谓的善良,根本不是善良,只是懦弱,是逃避,是自我安慰?”
“那些因为陈颂实而家破人亡的人家,都是我一手造成?是我错了,娘,是我错了吗?”
“如果不是我,我爹,以及被陈颂实祸害过的人,都会健健康康,都是我的错。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听絮抱着头,挣扎着,痛苦不堪。
飞影蹙眉。
唐听絮那原本就很脆弱的精神,在崩溃。
再继续崩溃下去,后果可能会很糟糕。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飞影用了内力,直接将声音传到了唐听絮心底,“谁也无法改变过去,但你能改变当下。只要想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
“改变当下。”唐听絮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精神一震。
“对,你父亲还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飞影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我,还来得及。”唐听絮心底深处原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消失得彻彻底底。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覆盖在心底的一层云在霎时间散去。
散的彻彻底底。
生平第一次,唐听絮感觉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愤怒!
唐听絮看着陈颂实一家,眼圈通红。
“是我错了。”唐听絮擦着嘴角的血迹,“我错的彻彻底底,我所以为的善良都是错的。”
“都怪我。若不是我,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会流离失所,更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破人亡。”
“就因为我的纵容,让你们这些恶人得逞。我唐听絮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要改变当下,我绝不会再让你们任意欺凌,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黑衣少侠。”唐听絮指着五短身材的男人,“刚才他用那只手打的我,就砍断他哪只手。”
“是。”飞影接到了命令,向着五短身材的男人逼近。
五短身材的男人是陈颂实的亲爹,为人刻薄猥琐,异常贪财,但凡他所到之处,就像被收割过的庄稼一样,一粒粮食也不会落下。
故而,他有个外号叫镰刀陈。
镰刀陈是个很典型的外强中干,他表面看起来很横,其实内心怂的一笔。
看到飞影走过来,已经吓个半死。
“那个,听絮,误会,刚才都是误会。”镰刀陈翻脸比翻书还快,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赔笑脸,“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听絮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下手没轻没重。这次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你要是不解气也可以打我。不不,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打。”
镰刀陈说着,啪啪扇自己的耳光。
唐听絮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们。
面对镰刀陈的哀求,她第一次没有心软,只觉得可笑。
飞影下手利落。
手起刀落,镰刀陈的手已经被砍下来。
鲜血如喷泉一般奔涌而出,溅落了一地。
随后,镰刀陈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喊了一半,镰刀陈看到被切断的手落在血泊里,手指还在动。
他登时吓破了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场面太过血腥。
除了飞影之外,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唐听絮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脸色惨白,下意识地退缩到一旁,瑟瑟发抖。
陈颂实和胖女人也吓了个半死。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知道了害怕。
“听絮。”陈颂实生怕唐听絮会让飞影砍断自己的手,忙赔笑,“你别生气,你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晚了。”唐听絮牙齿打颤,身板却挺得很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唐听絮道,“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十倍百倍奉还回来。少侠……”
陈颂实听到“少侠”两个字,吓得腿都软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别,听絮,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赶尽杀绝。”
胖女人也被吓坏了,跟着跪在一旁,“是啊是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给你磕头赔罪,手下留情啊。”
他们将头磕得砰砰响。
“看到了吗?”飞影语气淡淡的,“你若软,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你若硬,他们就跪地求饶,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下命令吧,就算是将他们千刀万剐我也照做。”飞影说。
唐听絮脸色煞白。
她皱着眉头踟蹰了一会。
突然捂住嘴,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是我刚才太激进了吗?”飞影眯起眼睛。
唐听絮心理素质没那么强,乍学会反抗就看到那么鲜血,会有不适也正常。
“原来你怕血。太子妃以前也有这个毛病,后来不知怎么就痊愈了。你把你的禁忌早些告诉我,下次我换个出血少的方式砍。”飞影淡淡地说。
唐听絮呕了一会,胃里稍微舒服了些。
她用手绢擦着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少侠,我一直以为您冷酷无言,没想到您还挺话痨的,谢谢你鼓励我。”
飞影轻笑。
先前他身为暗卫,以前很少说话,如影子一般活着。
自从遇见了太子妃之后,他不止一次被拉出来唠嗑踢毽子。
还被安排下田翻地,采摘草药,遛猫遛狗。
堂堂一个暗卫被太子妃当成了保姆用,他也因此从生活在暗处的影卫变成了活在阳光下的人,久而久之,话也多了起来。
“少侠怎么称呼?”唐听絮问。
“飞影。”
“飞影少侠。”
“叫我飞影就好。”飞影道,“你想通该怎么做了?”
“嗯!”唐听絮的声音从来都没这么坚定过。
她整理了表情,再次走回屋子里。
“陈颂实,该说的话我已经全部说明白了。今天我可以暂时放过你们,但我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