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没想到钱王妃会突然上前说出这么一番话。
从上次赏花宴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钱王妃低眉顺眼,是在由衷地感叹她的医术高明。
秦偃月倒是有些糊涂了。
在太后寝宫里的各位,多的是公主,以及皇帝的兄弟们,他们是长辈,在以长嫡为尊的东陆,他们的资历地位也比这些小辈们要高一些。
长辈们没开口说话,钱王妃却率先开口,还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她身上来,言语中也不带有恶意,相反,还有讨好之意,意欲何为?
太后娘娘抬了抬手臂。
手臂依然沉重无比,抬不起来。
“母后,您可吓死孩儿了。”长希公主见太后娘娘清醒过来,哇一声哭出来。
太后还处于蒙圈状态,被她的突然大哭吓了一跳,“长希,你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都不记得了吗?”长希公主哭诉着,“您突然昏迷不醒,孩儿可吓坏了。谢天谢地,您可算醒来了,许是孩儿每天在佛前念经感动了菩萨,菩萨保佑您醒了过来。”
太后依旧愣愣的。
她有些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似乎是她着急昏迷了,醒过来后,发现被褥都是湿的,以为是小解尿床了,遣散了众人,由服侍的嬷嬷们伺候着换衣裳。
再后来……
“哀家刚才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喃喃着。
“可不是吗?”长希公主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太医都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孩儿也吓坏了。母后您可算醒了,若是您不醒来,女儿也不活了。”八壹中文網
太后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她年纪不小了,最近也总是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总疑心自己要去见先皇。
被长希公主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的大限到了。
她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惧怕得很。
太后娘娘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
秦偃月眉头皱得紧紧的。
人的心理暗示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
她曾经接触过一个病人,病人在未查出病症之前,每天跑步打球丝毫不受影响,查出病症后的第二天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像太后娘娘这样本就到了一定年龄的老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让老太太保持心态乐观,情绪稳定,再活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绝对没问题的。
不知道长希公主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草,三言两语给太后判了死刑。
结合她今天的表现,这人实在是个又蠢又讨人厌的主。
“太后娘娘您别害怕。”秦偃月笑着说道,“我以天灵道人的名义向您保证,您只是急火攻心陷入昏迷状态了而已。至于您的病情加重,是有人误给您服用了活心丸,药效相冲,才导致您情况危险。您放心吧,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好好服药,我保证,再过两天您就能跟以前一样。”
太后娘娘本觉得自己大限已至,神情悲伤,万念俱灰,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听到秦偃月的话,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真的?”她浑浊悲伤的眼睛里重起星光。
“千真万确。”秦偃月轻声道,“您最近是不是着急上火了?现在是冬天时节,人很少出门,长时间待在点了暖炉的屋子里,很容易上火,着急之后,火气更盛,邪气入心包,血压升高,才导致您昏厥。”
“您已经服用了降火镇静的药物,持续服药,休息两天就没大碍了,放心吧,您还要陪我们十几年呢。”
“真的?”太后不太敢相信,“你该不会是哄哀家的吧?”
“千真万确。”秦偃月笑道,“这种事怎么敢哄您呢?我以天灵道人的名义起誓,您真的没事。”
“母后,儿子也可以保证,您的身体没事。”皇帝走到她跟前来。
太后本对秦偃月的话半信半疑,见皇帝也这么说,终于相信了。
她的心像是从寒冷的黄泉回到温暖的阳光下,眸子里的绝望和死气也消失不见。
“哀家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看着满屋子的人神色各异,聪明如她,自然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虚惊一场。”
“母后可别这么说。”宜阳王也柔声道,“您身体健康就好。”
其他人也忙附和着。
太后转危为安后,寝宫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一些。
“您告诉儿子,是谁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皇帝皱着眉头。
若是太后真在年底驾鹤西去,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
他原先安排的一切前功尽弃不说,对于东陆王朝来说,这也是相当不好的预兆。
太后叹了口气,“本没什么大事的,是卯卯走失了,昨个儿夜里也没有回来。”
她说着,悲从中来,沉默着。
“卯卯是谁?”秦偃月皱眉,低声问道。
“就是太后娘娘特别喜欢的那只狮子猫。”东方璎回道,“那只猫特别胖,特别威武,不喜欢吃鱼,反而喜欢吃蜜薯,又特别懒,我更喜欢叫它甜甜或者懒懒。”
“卯卯性子慵懒,平常只在凤毓宫溜达,很少出去,也很少离开这么长时间。恰逢这时,有人告诉哀家,在附近的井里看到了一只死猫,那只猫也跟卯卯一样是纯白色的长毛猫。”太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哽咽着开口。
一想到卯卯掉到井里淹死了,她承受不住,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秦偃月听着太后娘娘的讲述,额角跳了两下。
她回头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也没想到,将太后逼到这种境地的,竟是一只猫。
那只狮子猫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好,同吃同睡,陪伴了她多年,乍听到猫的死讯,她受不了也正常。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切,不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就好。
“皇帝。”太后娘娘有些疲惫地说,“哀家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卯卯应该是死了,哀家……”
她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忙将头转过去,不想让小辈们看到她的狼狈之相。
屋子里很安静。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卯卯死了?不应该吧。”东方璎捏着下巴,“我在后花园习武的时候,我好像还见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