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郊外的山中,坐落着一处古意的宅邸,树荫繁茂。
这处宅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满满的奈良时代的风格,宅邸外围有高墙,高墙之内就是平整的庭院,正对独栋的两层建筑,屋顶是青褐色的瓦片,鸟翼般的飞檐翘角。
庭院中间是青砖砌成的小路,四周耸立着半人高的石灯笼。这种石灯笼最早雏形是中国供佛时点的供灯,有“立式光明”的意思,此刻正燃烧着红色的火烛,烛光在黑暗中飘摇。
庭院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
当屋檐的阴影从他身上脱离,烛光照亮了这个人的面孔,就能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得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一张能剧面具,面具上是一张公卿的笑脸,底色惨白,嘴唇起血一样的红色,眼睛用黑线描出,怎么看怎么诡异可怖。
女孩守候在门口。
房间中男人正在对着镜子梳妆,这是一个传统的日式房间,陈设极其简洁,简单地铺设着榻榻米,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摆放房间中红案的小几,白色的粗瓷瓶摆放在小几之上,里面插着一支鲜艳的红茶花,旁边是一面竖立的小镜子,映照处一张婉约秀气的面孔。
“客人已经来了。”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是一个温婉的女声。
男人没有理会,而是拿起眉笔为自己画眉,笔墨如刀锋,简单的几笔就在顷刻间改变了男人的气质。
如果说前一秒他看起来还想是一个清秀腼腆的大男孩,此刻他已经担当得“妖冶”一词,红色的眼角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杀人滴血的弧刀。
男人名为源稚女,也名为风间琉璃。
当王将拉开房间滑动的木门的时候,风间琉璃刚好起身,身上披着猩红色的和服,宽大的衣袖飘飞,一个起身的动作被他做得像是一曲终了后的舞姿。
“你该出去走一走了,日本最近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王将推开房间的大门,看见了风间琉璃的身影。
“日本?是蛇岐八家发生了许多事情吧。”风间琉璃声音清冷。
“一样的,在混血种的社会中,蛇岐八家就代表了日本,他们掌握着日本的最高的权利。”
不知道是不是带着面具的缘故,王将的声音嘶哑,犹如藏在阴影里的那些响尾蛇在嘶嘶摆尾。
“是啊,蛇岐八家就代表了日本,在这个狭小的岛国上,只有被他们认可的人才能生存。”风间琉璃的神情宛如戏曲演到动情处的伶人那般哀婉。
“你过来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吧,蛇歧八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塞尔学院本部来了一个专员,昨天刚到日本,现在被蛇群八家安排在东京半岛酒店中落脚。他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也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具体什么情况需要你去调查。”
“助力?阻碍?”风间琉璃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并不觉得有谁能够帮到我们,你说你能找到神制造出终极的进化药,但是你找了快十年了,现在依旧只能在阴影里摆弄那些恶心人的诡计,没有任何的收获。”
“所以,我们才更需要找到其他人的帮助。”王将并没有被风间琉璃冒犯的话语触动,公卿笑容面具森然。
“这个专员是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的得意门生,在卡塞尔学院内有些相当高的权限,我们都卡塞尔学院对龙类有些很深的了解,不久之前才刚刚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埋骨地,如果能够有这个专员的帮助,我们会更加容易的定位到神的遗骸。”
风间琉璃很淡然:“王将,你需要清楚,对于卡塞尔学院的人来说,我们都是应该被关押杀死的恶鬼,我们的人接触他,恐怕会被他第一时间当做死侍杀死吧。”
“所以我才会让你去试探一下他的目的,一切的谈判都需要实力作为基础,而你则是猛鬼众最有实力的那一个。”王将淡淡地说。
“你是最强的鬼,直面本部专员之时,你也是最安全的,本部的专员曾经杀死过人类形态的青铜与火之王,实力很强。”
风间琉璃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本部的专员可能会感兴趣。”
王将把一个小木盒放在了房间没的小几上,面具上凝固的嘴角似乎忽然动了一下,笑容更盛,血红色的颜料似乎都要脱落
风间琉璃接过了桌子上摆放着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用玻璃小瓶装着的琥珀色的液体,旁边还配了带针头的注射器,幽幽地反射着房间里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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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外国来的客人居然也会知道风间琉璃这个名字。”座头鲸有些感叹。
路明非现在在高天原二楼的一处包间里,这是一个足够容纳十八个人的大包间,房间内横放着三个大型的茶几,茶几上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未开封的香槟,还有几个已经有些狼藉水果拼盘。
路明非和座头鲸在谈心,而世津子已经被热情的牛郎们围住了。
世津子现在就坐在右边的沙发里,房间里的所有牛郎都已经凑过去了,围着她绕了一圈,有的牛郎秀气如邻家的男孩,有些牛郎则已经脱下了上衣,露出一身壮硕得能让男人疯狂的肌肉。
然而世津子仍旧不为所动,只是一手拿着香槟瓶,一手拿着高脚杯,机械而木然地饮酒,眼神无光,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我是谁”“这是哪里”“我在干什么”之类的哲学疑问。
似乎是察觉了世津子兴致不高,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牛郎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看样子是正打算为世津子变魔术,打开包间里的气氛。
“犬山小姐,你来抽一张牌吧,然后放回去,可以给其他人看,只是不要让我看见。”
大家都很努力啊。
看见这么和谐的一幕,路明非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几个牛郎全是路明非特意为世津子点的,这个姑娘很明显还是没来过这样的场合,所以在踏入牛郎店中的时候完全就被震惊到了。
座头鲸一直认为高天原是日本最高级的牛郎店,但是他的高级和世津子的高级不太一样。
世津子平日里陪着犬山贺也见过不少世面,去过不少的高级场所,但是这样的喧嚣风格的牛郎店她还是第一次见,肆意大笑的女人,打碎的香槟,骚气蓬勃的牛郎们,每一样都让她印象深刻。
发现了世津子的局促,路明非咔嚓咔嚓,就为世津子点了几个最具特色的牛郎,包括之后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相扑手藤原勘助。
路明非不求别的,只求给世津子留下一点心理阴影,让她以后再想跟着自己的时候,就先犹豫一下。
而高天原的牛郎店也无愧于自己的专业素养,一进包间就用最热情的姿态围住了世津子,让世津子挣脱不得,不能再打扰路明非和座头鲸的相处。
“风间琉璃作为常年在日本排第一的牛郎,即便是我这个外国人也是听说过的。”
路明非微笑着倒上香槟和座头鲸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现在的座头鲸还没有失去他的手臂,变成之后的独臂鲸,整个人魁梧如熊,姿态相当的豪迈,也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路明非话锋一转,继续说:“我听说银座的高天原是日本最好的牛郎店,所以才带着我朋友来体验一下。结果现在她兴致并不高,可能只有传说中的日本第一牛郎才能满足她了吧,所以就想见见传说中日本第一牛郎的风采。”
听见路明非的话,座头鲸非常惭愧地低头,露出了他头顶上纹着的蓝色的鲸鱼。
路明非说得是事实,座头鲸在自己的店长办公室里,听说今天店里面来了犬山家的大人物,不敢怠慢,所以特意过来镇场子。
在日本,犬山家就是风俗业中的皇帝,但凡是风俗业的从业者没有一个敢触怒犬山家的,牛郎店也是风俗业的分支,自然也不能例外。
虽然黑道对于牛郎店一般都是放养的,收一收保护费就行了,平日里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座头鲸还是不敢对世津子有任何的怠慢。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店员们却如此不争气,都没做到让世津子笑一下,实在是让座头鲸脸面无光。
那边金发魔术师的魔术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前置准备,他露出自认为灿烂的笑容:“犬山小姐,我需要牵一下你的手。”
“我可以通过你的脉搏判断出你刚刚抽的是那一张牌,因为你已经记住这一张牌,只要手划过它,你的脉搏就会改变,就像是你预见喜欢的人时,心跳就会加速一样。”
世津子木然地饮酒,完全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把手伸出去的意思。
“犬山小姐不用害羞。”
金发魔术师看见世津子整个人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没有犹豫,就自己轻轻地签上了世津子的手腕,很多第一次来牛郎店的客人都会有些局促,这个时候就需要牛郎勇敢地站出来,作为那个打破冰点气氛的人。
金发魔术师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他没有牵动世津子的手腕。
他加大力气,世津子的纤细的手腕就宛如钢铁所铸造的那般没有丝毫的移动。
世津子也是一个混血种,魔术师的一点力气实在是不够看的。
魔术师折戟沉沙。
看见这一幕,座头鲸忍不住捂脸,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次大溃败。
看见自己的店员如此不争气,座头鲸代替他们下场,重操牛郎的旧业了。
“风间琉璃虽然是牛郎,但是他并不归属于任何一家牛郎店,换种说法,他是一位个人从业者,并没有人保留有他的联络方式。”座头鲸回应了路明非的问题
“风间琉璃当牛郎似乎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兴趣,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这也是他传奇的地方。有时候,他仅仅让客人帮他点一杯鸡尾酒,就能陪着客人逛完整个东京,还送给客人价值不菲的礼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间琉璃已经不单纯的是牛郎了,而是已经成为了都市传说一类的人物。”
“风间琉璃这么厉害吗?”路明非愣了一下。
上一世主要还是凯撒和楚子航在和风间琉璃接触,路明非只知道风间琉璃是日本的传奇牛郎,具体信息还是不太清楚。
座头鲸肯定地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找到他?”路明非继续追问,不愿放弃。
座头鲸想了想说:“其实在网络上还有很多风间琉璃的粉丝团,粉丝团上的人分布在整个日本,上面会时期更新预见风间琉璃的传闻,有时候真的有女孩遇见了风间琉璃,也会在粉丝团里发出来,如果路君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看着一下风间琉璃的粉丝团,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就谢谢店长了。”路明非微笑着感谢。
看了看旁边的世津子,发现她一时半会还没法摆脱牛郎们的纠缠,路明非把头凑了过去,对着座头鲸小声的问出了他这次来高天原的终极目的。
“另外,店长,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拉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