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甘娜!”
叶泽几乎是脱口而出。
察觉到眼前的竟是莫甘娜本尊之后,他同时还感知到了一股力量在四处蔓延。
他立刻朝着四周望去,这才发现原来刚刚不光是自己得救了。
这座城市残存下来的许多居民,都被笼罩在这层漆黑的魔法盾之下,才不至于被从天而降的利刃剑雨所刺穿而亡。
莫甘娜听到了叶泽声音,立刻抬起一双妩媚双眼望向了他。
其中更是闪过一丝惊讶,“奇怪,诺克萨斯这片土地,为什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叶泽自知无法解释,急忙闭上了嘴巴。
这两姐妹都是常年隐匿身形的存在,数百年来几乎从不显露于人前。
即便是在德玛西亚,他们也只知道“飞翼保护神”的传说,至于两姐妹的真实姓名,早就不存在于历史记录当中。
不过莫甘娜现在也无心去纠结这些事情。
她必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盘旋于头顶的亲姐姐——凯尔。
看到妹妹莫甘娜的忽然出现,凯尔那颗本该尘封已久的铁一般的心脏,竟然也开始涌现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她强行将其压制,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硬而果断。
“妹妹,你在跟踪我吗?”
下方的莫甘娜抬头望向凯尔,轻抬藕臂掩嘴冷笑,“是这恼人的血脉在指引我罢了,我也很无奈呢。”
“不过,妈妈看到你杀了这么多人,一定很自豪吧?”
一提起母亲,凯尔的脸色沉下了下去。
她的声音犹如金属铿锵之鸣音,“这不是杀人,是审判。”
“我拿起了母亲的剑,就是被正义选中之人,神明,需承担审判诸恶的职责。”
莫甘娜继续冷笑,满脸不以为然。
“哦?你居然信了这些,多可怜啊?”
“相信母亲,就是希望看到你多残害一些无辜凡人,才会将这股力量托付于你吧?”
“不得不说你已经做到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我的好姐姐。”
“你的脑子居然会这样想,这些年真是毫无长进。”
凯尔的声音越发冷硬了,她冲着莫甘娜举起了手中两把长剑,“所以妹妹,你就是专程来诋毁我吗?”
“当然不是。”
望着其中一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剑,莫甘娜的眼神有些飘忽。
随后她立刻双手虚握,随后那些笼罩在凡人身上漆黑魔法护盾,接连向远处飘飞。
叶泽也在其中。
她清楚的知道这里即将会发生什么,必须将这些无辜凡人搬离这是非之地。
“姐姐,你以为我的魔法是邪恶的,而我却用它来拯救凡人。”
凯尔自然也看到了,叶泽即将被运走。
她显然不可能放过眼前的邪恶,于是抬手挥剑,刹那间激起层层焰浪试图将其打落。
莫甘娜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接连朝着叶泽输送魔力,那股漆黑护盾变得愈发凝实了,哪怕是凯尔也无法轻易击穿。
凯尔的神情终于露出了一丝激动,再也不似那般冷漠无情。
“莫甘娜,你的能力本可拯救世界,你本该与我共同翱翔!”
莫甘娜在守护着这些凡人们,她看到了这些平民们的悲泣,眼眸透露出一丝悲悯。
“曾经的我,以为高处的空气是那样甜美,但如今我只觉得让人窒息。”
凯尔望向莫甘娜翅膀上的枷锁,瞳孔一所,“居然封锁了那双羽翼,这是对于这份神力的亵渎。”
莫甘娜在低语,“我的翅膀很沉,但我的心更沉,凯尔,你忘记了我们的父亲吗?”
一听见父亲二字,即便是凯尔也忍不住顿住了身形。
父亲二字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因为他的死亡永远也无法与她自己脱离关系。
即便是如今将凡人性命视如草芥的凯尔,也永远无法,忘记数百年前那一场与妹妹的大战。
当时的她们理念冲突,不惜刀剑相向。
二者用耀眼的光芒和爆燃的黑暗划出巨大的弧线,最终无法避免波及到下方的城市。
一整座城市毁于一旦!
同时被毁掉的,还有她们的家庭。
凯尔与莫甘娜的父亲,正是死在了这次战斗的余波当中。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莫甘娜对自己那振聋发聩的质问。
“对恶人的惩戒是否也包括父亲齐拉姆,他是否因为从母亲身边偷走了女儿而有罪!”
那一刻凯尔没有回答,就像逃离一般,彻底远离了这人世间。
数百年过去了,为了肃清体内多余的情感,凯尔一直在天穹之上努力苦修着,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身为神明的真谛。
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彻底释怀这件事。
她不愿意沉溺在这股悲伤之中,她无比讨厌这般软弱的自己,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
她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为神圣的存在,而人类的情感是她最大的敌人。
于是凯尔选择封闭自己的内心,没有再度回应莫甘娜的质问。
而是双手抬起,举起了那两把代表着正义星灵之力的双剑,指向了头顶那片青天。
刹那之间,天地被染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色。
背后的六翼展开,凯尔变得神圣而又充满庄严,层层焰浪在体表四周奔腾沉浮,那代表着她那无上的神力。
她的语气已经重新恢复了冷漠的模样,甚至带有一丝独有的傲慢。
“人类的情感与我无关,我早已不是凡人。”
莫甘娜冷哼一声,“背弃家人的家伙,你的冷酷我见识得已经足够多了。”
凯尔举起了其中一把长剑,“莫甘娜,你的剑在我手上,你想要回去吗?”
莫甘娜:“我不需要剑!”
凯尔冷哼一声,将双剑重新聚于一处,而就在这一刻,悬于天空之上层层焰浪顷刻之间开始膨胀,紧接着下坠。
比起先前的烈焰轰炸,此刻的攻击显得更加狂暴而充满毁灭性,宛若群星坠落!
攻击覆盖了数千米外的距离,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避。
大地在疯狂震颤,无数的火焰坑洞随之浮现,吞吐着灼热的气息。
整座城市,刹那间便化为一片废墟残骸。
而那些仅存的凡人们,还未彻底被莫甘娜搬离这片区域,这会儿在纷纷发出痛苦的哀嚎。
眼前这般宛若世界末日的景象,给予他们极大的精神冲击,哪怕是身处于莫甘娜的保护之下,他们也无法克制这份由内而外的恐惧。
面对这般强势的攻击,莫甘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虽然她在咬牙硬撑着,但那些漆黑护盾仍旧出现了一些碎裂。
她所需要保护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即便是拥有强大力量,也无法完美照顾到每一个人。
终于有一些黑盾再也无法维持下去,开始破裂,一些人也随之发出惨叫。
莫甘娜的脸色沉了下去。
面对此番情形,在一旁的叶泽终于坐不住了。
他无法只是在一侧旁观,体内的暗影之力还残留着,现在哪怕是无法杀死凯尔,他也可以去拯救更多的人。
毕竟这些人遭到灾祸,也有着自己的原因。
于是他不再犹豫,提起暗影之刃将保护着他的黑暗护盾击破,立即冲了出去。
他立刻护在了那些被击碎护盾的凡人面前,尽情挥动着手中的暗影之刃,替他们斩去了从天而降的威胁。
看到了这一幕的莫甘娜,面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是大片凡人们的死亡,还是令她感到一种深深的自责,面向凯尔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更是带上了几缕愤恨。
“凯尔,你被自己的光芒变得盲目,审判他人就等于谴责自己!”
凯尔不为所动:“火焰揭示真理。”
莫甘娜露出愤怒之色,她开始施展那份被她所诅咒着的力量。
一团漆黑的星火悄然浮现,还有更多同源的魔力在膨胀,漆黑的魔力犹如潮水般涌现,凝聚于她脚底。
可这股看似潮水般的黑色力量,却如同烈焰一般在持续灼烧着这片大地。
黑火被她凝聚成了一颗光球,“凯尔,你目中无人的躲在自己的道理后面,脚踏实地吧!”
无数暴烈的漆黑火光,在朝着空中的凯尔连翻飞舞。
耀眼的光芒点亮世界,层层光明烈焰将这漆黑纷纷击碎。
凯尔的话语从天空传来,犹如神明之音。
“正义之路,由我开辟!”
莫甘娜在激烈反抗,两股力量在狂轰滥炸。
“我有自己的正义,我与凡人同行,而你却抱着自己的高傲逐渐腐朽!”
凯尔也被激怒了,“对错分明,黑白两立,其余一切都是狡辩!”
莫甘娜:“眼中的世界,要是只有黑与白,就会错失生命中所有的颜色。”
凯尔:“我的道理比你的鬼话有更大的美德,我所敬奉的正义将会点燃整个世界。”
“而且。”忽然之间,空中的凯尔挥出利刃指向了叶泽,“如果他真的无辜,我便不会在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与凯尔对抗的莫甘娜这才感知到了,从叶泽体内散发出的那几股纠缠邪恶的力量。
她也才回想起来,那家伙似乎刚刚和凯尔进行了一番对抗。
这是一个能与凯尔对战的人类?
莫甘娜对叶泽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一番审视。
叶泽也知道眼下必须得到一人的支持,否则自身的安全将受到致命的威胁。
于是立刻出声狡辩,“我的身躯遭到了邪恶的侵蚀,但这绝对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难道说,被邪恶袭击也是我自身的罪孽吗!”
“罪人,你不必多言。”凯尔的声音冰冷无情,“天理难容瑕疵,我也不能例外,你的下场只有死亡一途。”
莫甘娜对抗着凯尔,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她才继续开口,“人类生来残缺,我却更愿意相信他们,而不是神灵。”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虽然她与叶泽仅有一面之缘,且叶泽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但她还是愿意相信叶泽。
因为她看一个人并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他刚刚不惜破开自己的护盾,也要去拯救那些凡人,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是大奸大恶之徒?
即便真是如此,为了保护他人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这样的人,她愿意给他一个悔悟的机会。
凯尔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了浓烈杀意。
“所以,你在帮他给黑暗找借口吗?”
莫甘娜变得愈发坚定,体表开始浮现出根根锁链,“相比一个堂皇的骗子,我更喜欢一个诚实的罪人。”
凯尔大怒,散发的光芒越发炽热,六根金色翅膀在尽情释放着神力。
眼下的她愈再度化身烈日,头顶更是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利剑。
要肃清这个世界,带来正义的神罚。
“正义稍有通融,便不复存在,有所保留的正义就是罪恶!”
而莫甘娜体表的漆黑锁链,此刻也越发粗壮了。
它们在朝着空中飞射而去,表面更是附着上了层层黑焰,莫甘娜在怒喝,“真正的正义需要同情,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无数金色利刃从天而降,恍然之间要将这片世界贯穿。
而莫甘娜所凝聚而成的漆黑锁链,竟然将这些利刃纷纷弹开,朝着凯尔本尊探去。
经过数百年的修炼,莫甘娜的攻击方式早于当年截然不同,即便是凯尔也读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但绝对的自信让她没有退缩,一抹烈日般的护盾再度浮现,她要硬抗这道攻击,堂堂正正地正面击溃妹妹的至强一击。
然而正当锁链浮现于天穹之上时,凯尔却忽视了在地面始终虎视眈眈的叶泽。
早在莫甘娜发出攻击的那一刻,叶泽就已经提前落位,就等着凯尔盯紧莫甘娜的那一瞬间。
于是在圣裁之盾凝聚的刹那间,叶泽终于找到了好时机,立刻使用暗影突刺从地面飞到了高空之上,再度出现在了凯尔身后。
当凯尔察觉到这一刻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千击!”
叶泽将仅存的力量全数灌注于其中,数千斩击再度化作一击,劈向了那颗巨大光球。
凯尔却在冷笑。
因为此刻利刃已然悬于叶泽头顶,下一秒他就会死!
可下一秒利刃下坠,叶泽却还活着。
凯尔瞪大了眼睛,此刻叶泽的头顶居然浮现出了一抹漆黑魔力,将从天而降的利刃尽数弹开。
又是莫甘娜!
眼下二人居然发动了联合攻击,而莫甘娜在操纵锁链之余,还帮叶泽套上了一层护盾。
此刻的叶泽没有了后顾之忧,暗影之刃更是当头劈落。
刹那间数千斩击的威力,让那颗绚烂的圣裁之盾破碎,表面开始寸寸龟裂。
这让始终处于极度自信的凯尔,终于再度露出了一丝慌乱,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满脸怒容。
“区区凡人也敢对神明动手?”狂吼一声,她体表的光芒更盛,“见证至高的烈焰吧!”
刹那间,凯尔的气息再度攀升。
她竟然主动解放了圣裁之盾,而这一刻所爆发的力量犹如太阳的自爆。
这股异常骇人的力量,竟然将方圆数千米之内轰出了一个巨大圆坑,在此范围之内将不留一个活物。
凯尔微微喘息。
如此剧烈的力量释放,即便是她也无法保持平静。
就当凯尔以为,事情终于彻底结束的刹那,忽然间被一根粗大的锁链团团包裹,将她彻底禁锢住,根本无法动弹。
凯尔心神激荡。
然后她像是回想到了什么,朝着地面一看,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了叶泽和莫甘娜的踪影。
但是叶泽与莫甘娜的气息,却在始终不断朝着远方离去。
糟糕,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