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上午,从外地出差途中紧急赶回来的葛士龙,急匆匆来到了江大附属医院。
守在病房外的第三任妻子看到葛士龙的身影后,连忙朝自己肋下嫩肉猛掐了一把。
直把自己掐痛到泪水涟涟,小了他二十多岁的妻子才急急忙忙扑倒了葛士龙怀里“老公阿骁的腰椎摔断了,医生说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呜呜呜.......”
葛士龙闻言一个踉跄......
一把推开小娇妻,葛士龙进病房的脚步却又被民警拦住了。
因为肇事逃逸,葛骁此时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即便因为伤重不得不送医,也被限制与他人会见。
并且,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民警刚好又在场。
民警不阻拦还好,此时阻拦的动作正好提醒了葛士龙。
“让律师过来”商海沉浮几十载,葛士龙很快冷静了下来。
年近五旬葛士龙一共有过三段婚姻,却只有葛骁这么一个和首任妻子所生的儿子。
年轻时忙于事业,无暇照顾儿子,后来事业有成,在愧疚心作祟下,葛士龙对儿子有求必应,从不让儿子受任何委屈。
前段时间葛骁肇事之后,葛士龙第一反应就是如何帮助儿子逃脱制裁,这种想法即使在得知受害者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孙子以后,依然没有改变。
前几天,民警上门后,葛士龙承受的各方压力越来越大,这才让儿子出门躲几天以观后续发展。
同时,安排儿子出国读书的事也已经就绪。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
葛士龙一辈子奋斗下了偌大家产,如果儿子瘫痪了,也就意味着后继无人了......
他至此时还以为是民警在追捕过程中,儿子失足才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想到此处,葛士龙靠在医院长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同时噬人的恨意也涌上了心头。
只是他不知,就在十多天前,在同一家医院,有一个年轻人用同样的姿势坐在走廊内,心中的恨意一点不比他的少.......
龙江地产的律师抵达医院后,代表葛士龙和警方做了交涉。
然后却带给了葛士龙一些匪夷所思的消息......
“警方不是因为追捕4.5车祸案才去的荣悦温泉?”葛士龙惊讶道。
“对,今天凌晨西郊派出所接到一通举报电话,举报内容是荣悦108栋,也就是葛公子入住的别墅里有人聚众吸食违禁药品,民警这才上门查看,不想竟惊的公子从后窗跳楼.......”
听律师的陈述,此事完全是一桩巧合.......
但葛士龙却没那么好糊弄,过分的巧合背后总能找出一些人为操作的草灰蛇线,譬如.......
“举报电话是谁打的?”葛士龙马上就抓住了重点。
“还在打听”律师避开了点民警,小声道。
“我给你12个小时,别怕花钱,把人给我找出来!”
葛士龙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阴鸷眼神让律师不寒而栗。
其后两天,葛士龙独子摔成瘫痪后被警方控制的消息不胫而走。
余州市内关注着此次事件发展的人不由大跌眼镜,本以为能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谁知竟以一个看起来颇为滑稽的意外摔伤而结束了.......
有人意犹未尽,有人却忧心忡忡。
意犹未尽之人,觉得此次葛士龙只能自认倒霉了,毕竟葛骁摔残一事和沈家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叹息葛老板这么大一份家产却要无人继承的同时,也在感叹沈君诺怎么这么好的运气,不用他出面结仇,老天就帮他报了仇.......
忧心忡忡之人却不信这是天意......
“你觉得是君诺做的么?”陈建新神色凝重。
“不好说。”许睿心里也没底。
两人的谈话是在陈建新家里的书房中进行的,谈话内容不但不能被外人听去,甚至连自己人都要背着。
比如赵家宁,又比如张琳......
两位母亲要是得知此事,不知又要吓成什么样了。
“君诺身边那个退伍军人,以前不是跟着你的么?”
陈建新不满道,在他看来,许睿身为长辈,自然要掌握沈君诺的一举一动。
“以前是跟着我,现在却是跟着君诺了,我用了几年才建立起他对我的信任。”
许睿言下之意,自己再从沈君诺身边的人打听后者的消息,极易引起沈君诺的戒备和反感。
“你心也真大,一点不约束他不怕他下大祸?”
陈建新摇头,不认同许睿的理念。
许睿却苦笑道:“老哥,以君诺现在的实力,咱俩谁能约束的了他?再说了,他是成年人了,所做一切的后果也该他自己承担了,这点我教过他.......”
陈建新听了默默无语,开始担心起女儿来这小子太敢折腾,可人这辈子怕是安生不了了
“上边是什么意思?”许睿和陈建新能想明白此事另有隐情,肯定有其他人也能猜出来,这偌大的余州市绝不止他们两个聪明人。
“上边?能有什么意思......两家企业都是余州的财富,上边当然希望他们能和平相处”
陈建新说完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许睿叹道:“现在这种局面,难”
4月20日,春日渐深。
明媚阳光下,一阵春风袭来,江大附属医院院内的杏花脱离枝头纷纷扬扬洒了漫天。
杨金虎和一位不住四处打量的年轻人走在沈君诺两侧。
年轻人是杨金虎的战友,名叫关雷雷,刚刚退伍几个月。
两人体型同样的精干,不过关雷雷却比杨金虎高了半头。
“老班长,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不就是来看个病号么?”
关雷雷小声问向杨金虎。
看病号三个字让杨金虎嘴角扯了一下。
“不过沈总买的礼物也太那个啥了......”
关雷雷以前跟着杨金虎从军时就是个话痨,现在依然如故。
沈君诺扭头“雷雷,礼多人不怪,做人不能太抠,看望病人当然得买礼物了。”
“.......”关雷雷看了看手中的两件礼品,被沈君诺做人不能太抠的话惊到了。
关雷雷左手提了件康帅博红烧牛肉方便面,这种伪劣假冒产品就连他们老家赶大集时都没人买了,也不知道沈总从哪淘了件这玩意......
拎着这么一箱冒牌货,关雷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好,右手拎着的礼物总算还像那么回事,也是牌子货。
关雷雷颠了颠右手拎着的三鹿牛奶想到......
来到了骨科病房楼层,关雷雷看着围上来的几个壮汉,终于知道刚才杨金虎为什么紧张了。
“葛老板,来探望的”沈君诺扬了扬手中的三鹿牛奶,笑的人畜无害。
葛士龙面无表情,朝手下挥挥手,壮汉们这才散开了。
正在活动关节的关雷雷显得颇为遗憾。
已经从icu搬进普通病房了的葛骁,虽然还不允许探视,但至少能够隔着玻璃看上一眼了。
他下半身外露着不少固定骨头的钢针,闭眼躺在床上,痛苦让他眉头紧锁。
“你还敢来这儿?”葛士龙望着病房里的儿子,给了沈君诺一个侧面。
沈君诺并排和他站在玻璃窗前,同样望向窗外“礼尚往来,你都敢去我爷爷的灵堂,我为什么不敢来看看葛公子。”
沈君诺笑着把礼品放在了葛士龙脚下。
礼尚往来的潜台词,你去灵堂磕了头,我来医院送三鹿,大家都是讲礼貌的成年人......
葛士龙不和沈君诺争口舌之利,平静的指着儿子问了一句“你的杰作?”
“咦,葛老板可不能乱讲,我还是一名大学生哩”沈君诺急忙摇手否认。
“那晚的报警电话谁打的?”
“不知道”
“那晚谁给我儿打的电话?”
“不了解”
“那晚游泳池里怎么没水了?”
“不清楚”
“路口监控显示,那晚你去了西郊!”
“对啊”
葛士龙从没期望沈君诺会承认什么,但他知道那晚发生了那么多蹊跷的事,绝对和沈君诺脱不了干系,可出乎意料的是沈君诺竟直接承认了去过事发现场!
“这么说你承认了?”葛士龙扭头盯着沈君诺,仿佛要择人而噬。
“我承认什么了?”沈君诺迷茫道:“那晚我是去过西郊,因为有人告诉我葛骁在附近出现过,作为受害者家属,主动寻找肇事逃逸的罪犯不犯法吧?可惜最后也没找到葛公子......”
沈君诺把罪犯二字咬的极重。
在手机卡不用实名注册的年代,想要追查一个陌生号码的所有者,难如登天。
什么证据都没有的葛士龙,即便心中再笃定,也对沈君诺无可奈何,至少明面上无可奈何。
近十年从未感到如此窝火的葛士龙怒极反笑“年轻人,我儿伤残怨我棋差一着,但我听说你有个漂亮可爱的妹妹,你以后可得看紧了......”
沈君诺终于收起了人畜无害的微笑“老葛,本来我已经准备原谅你家了,你却嘴贱说了这么一句.......”
.......
晚上,陈建新和许睿听沈君诺说完今天探视的全过程,尽皆默默不语。
如果说以前双方只是局部战争,但现在已经升级为全面战争了,甚至不排除使用核武器等灰色手段。
“你说你去医院刺激他干什么?”已经失控的局面让陈建新心悸,便没忍住抱怨了一声。
沈君诺却毫不在意“葛士龙笃定是我害了他儿子,就算我今天不去,他这种自负的成功商人就能忍气吞声?从此相安无事么?”
沈君诺的回应不算客气,至少对长辈不算礼貌。
陈建新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沈君诺没想到陈建新会问这种问题,便犹豫了一下。
不想却惹恼了陈建新,他一拍桌子低吼道:“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不敢说!”
沈君诺从他的言辞中听出了某些端倪,忙道:“不是!”
陈建新的怒色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换了一副平静面容“以后不要犹豫......”
“知道了......”
别人也许还有立场可选,但陈建新和许睿却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外界以为因葛骁意外受伤而告一段落的战斗,其实此时才刚刚打响。
“下边的事,你有没有一个心理底线?”许睿永远只关心核心问题。
打不打对他来说不是问题,问题只是打到什么程度。
但今天葛士龙提及沈伊诺,却真真切切触及了沈君诺的底线。
人非龙,却也有逆鳞。
沈君诺微微沉吟后道: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