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他姐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吓得他以为她又做恶梦了。
“姐!”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住,鼻尖一耸一耸,“我怎么闻着一股烧烤味儿?”
陶白指着茶几的盒子:“给你带的。”
陶墨走过去蹲在茶几旁边解开包装袋子,嘟囔:“那你怎么不叫醒我,都凉了。”
“凉了也好吃。”陶白下巴撑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弟弟,突然问,“小墨,咱家的户口本你放哪儿了?”
托沃梦人脉广大的福,两个流浪儿拥有了独立户口本,陶墨不止情感上是陶白的弟弟,在法律上也是她的弟弟。陶白一向不爱收拾这些,户口本和各种本子都是陶墨在收捡。
陶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我屋抽屉里啊,你要啊?”
陶白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语气幽幽:“小墨啊……”
“啊?”陶墨嘴里叼着肉串。
“姐姐可能要结婚了。”
陶墨嘴里的肉掉在了地上。
沙发旁的落地灯暖暖地照在陶白身上,她伸出左手。
陶白的手指十分漂亮,纤长白皙,指甲圆润粉嫩,当然,现在不是欣赏她手有多好看,而是……陶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姐无名指上的那颗超大粉钻,闪得他眼睛都要瞎了。
“那个臭男人!!!”陶墨大吼。
陶白呆愣愣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做梦都没想到,她就是亲了他一下,怎么手上就多了一个戒指了呢。
果然,坏还是坏不过他去……
陶墨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他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冲回房间把扔在抽屉里的卡拿出来,冲到玄关趿拉着鞋开门就要走。
呆了半天的陶白可算回过神,连忙叫住他:“你干嘛去。”
“还给他!”陶墨怒气冲冲。
陶白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陶墨嘴角还沾着辣椒油,小帅脸已经完全扭曲了:“聘礼啊!”
他天天嚷嚷着想把他姐嫁出去,可真有人要来娶了,陶墨恨不得拿根棍子把人打出去。
那个该死的臭男人居然趁他不在偷偷往他姐手上套戒指!操啊!
被他骂臭男人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郁娟听他说完,语气难掩惊讶,“阿斐,怎么这么突然?”
不是才说找到人吗,怎么就要结婚了。
许斐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冷淡的眉眼被电脑折射的莹莹白光映得格外冷漠,打电话间隙还不忘处理工作,闻言只道:“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那颗粉钻是许斐在四年前的一场拍卖会上花了几千万美金拍下来的,后来他请了世界著名珠宝设计师sinclair设计了这枚戒指,全世界独一无二。
他在身上放了三年,在无数个深夜,他甚至以为这枚戒指等不来它的主人,而今天,它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宿。
这场求婚没有鲜花,没有精心布置的场景,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亲朋好友,只有狭小的车内空间,背景是小区门口昏暗的引路灯,和吃了夜宵的两个人在一个情不自禁的吻后,一个拿出了深藏多年的戒指,一个说了我愿意。
当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许斐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圆满。
郁娟从未想过她这个冷情的大儿子竟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痴情人,当年从查理口中得知他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时她就非常吃惊,后来见他拍下了一枚天价粉钻,费时一年多做了一枚戒指,那时她就知道,她儿子这辈子,就认定了那一个人。
眼见他孤身多年,当母亲的心里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也明白,人活着,就活一个执着。
万幸,他也终究等来了他的爱情,郁娟为此非常高兴。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是在中国还是美国?还是两边一起办?”查理从楼上下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满脸惊讶地走到妻子身边,小声问,“结婚?斐?”
郁娟与他亲了一下,点了点头。
查理边打领带边对电话那头的大儿子笑:“斐,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那句成语怎么说的,电闪雷鸣?抱歉,总之就是夸你很迅速的意思。”
许斐笑:“查理,你的中文还需要加强。”
查理哈哈大笑:“我每天都在认真学习。斐,恭喜你。”
“谢谢。”
“你什么时候带你的女神来美国,还是我们回去?噢天,bruce现在还在睡觉,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要有个姐姐了,他一定会原谅我把他的机器人摔坏。”查理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走了,郁娟无奈地对电话那头的许斐说,“你们怎么打算的?我们这边好提前安排,对了,还是需要我们先回来和她的父母见上一面?”
许斐一顿:“她的家人只有一个弟弟。”
郁娟有些惊讶:“那她的父母?”
“妈,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所失去和得到的自然也不一样,她非常优秀,你们会喜欢她。”许斐靠在沙发椅背上,取下眼镜放到一旁。
郁娟的经历与见识足以她在瞬间明白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原生家庭似乎并不美满,她从她儿子口中听不到他对对方父母的尊重,这只能说明那两个人对他喜欢的姑娘非常苛刻,她儿子生气了。
“她有一个不错的师傅和阿姨,”许斐轻笑,“希望你能回国和他们见上一面。”
郁娟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斐就去接陶白,陶墨看见他就来气,想把兜里的卡丢给他,许斐看出他的意图,说:“要丢丢给你姐。”
陶墨气得把卡塞给陶白,自己跑了。
早上的小区人来人往,都是多年邻居,大家都认识陶白,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和她走在一起,路过的都问:“陶白,这是你男朋友啊?”
往日就有人要给陶白保媒,不过都被她好言好语拒绝了,只说有喜欢的人。
可这有喜欢的人和有男朋友是两码子事啊,他们也没看见陶白身边出现过男人,一直都没歇要给她做媒的心,许斐第一次开车来小区他们就注意到了,就是没好意思问,今天难得见到两人在一起,都有些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心。
陶白偷偷看了许斐一眼,晨光下的男人挑了挑眉,莫名的,她就觉得她要是不点头,这人今天肯定缠她。
他太坏了,陶白可惹不起,于是对问话的阿姨点头:“是。”
结果人阿姨还没说什么,许斐就摇头:“不是男朋友。”
他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意思不言而喻。
陶白晲了他一眼,只能改口:“他是我未婚夫。”
许斐满意地笑了,阿姨们都惊呆了。
在路上,陶白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发呆。
她这是直接省略了谈恋爱直接奔向结婚啊?怎么……怎么这样呢。
但是,莫名又觉得好刺激。
许斐单手握住方向盘,伸手抓了抓她垂在一旁的手捏了捏,突然问:“淘淘,想秋生吗?”
陶白一愣,随即垂下头。
许斐放慢了车速,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低声说:“秋生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他想把她遗憾缺失的友情也好,亲情也罢,都给他的淘淘一一补圆。
当然,林嘉木那东西可以忽略。
“我食言了。”
她当年答应了秋生,要和她一起考同一所大学,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可她食言了。
这些年她本有机会回去,可她不愿再踏入那个城市,她对待秋生又何止一句食言那么简单,是她辜负了她们的友情。
车内安静,许斐也没有说话,等到了地方,两人下车后,他牵着陶白的手走在山间小路上。
早晨空气清新,大黑正在院子外面和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大黄狗玩耍,车刚停它就撒欢跑了过来。
陶白摸了摸它的脑袋。
等大黑和大黄狗跑远,陶白终于没忍住拉了拉他:“秋生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许斐轻笑,把她的发别到耳后,轻声说:“还是老样子,咋咋呼呼,好像谈了一个男朋友,过得很好。”
陶白抿着唇笑了:“真好。”
“所以你哪里就食言了,”许斐看着她,“淘淘,一辈子很长,以前没有做到的事,现在也不晚,就算你现在是八十岁的小老太太了,也不晚。”
有些人感情外放,有些人感情内敛,秋生属于前者,陶白属于后者。
秋生痛了会叫出来,陶白痛了只会忍着,她们本是最好的朋友,因为某些不可扭转的现实原因分开多年,这不是陶白的错。
那晚许斐给秋生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自己找到了陶白,秋生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非许斐说再等等,她当天就坐飞机来了关丘。
“你看,秋生哭得那么伤心,淘淘不心疼吗?”许斐笑着把那天他和秋生的对话一一说与她听。
他曾好几次从她眼中看到欲言又止,他知道她想问秋生,却又害怕,这种情感类似于近乡情怯,她害怕秋生怪她不告而别,甚至于她害怕秋生已经忘了她。
许斐想要告诉她,秋生非但没有忘了她,甚至还一直在找她,她们的友情从未因为时间和离别改变分毫。
陶白眼眶酸涩,许斐把她抱在怀里,手掌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
“你看,我们谁都没有忘了你。”
陶白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
她回想起当年分科,不过是一栋楼的距离,秋生就被林菲和赵梦丹她们排除在外,而这么多年,秋生却从未忘记过她。
“阿斐,我好想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