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新立虽然私生活混乱,但他玩归玩,正事从来不耽误,也没搞出什么私生子,事业做得很大,这场宴会其实是他牵头为许斐办的接风宴,一方面是向外界宣布他许新立的儿子回国了,都赶紧来认认脸,另外一个方面确实也是想介绍几个人给许斐认识,为他拓展人脉。
反正在他心里,许斐姓许,是他许新立的儿子,他总归是要为他打算的。
这场宴会来的不止是瑞阳新一代的新锐们,还有不少部门的人,总之就是一场不对外开放的私人晚会,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许斐的总公司在美国,他这次回瑞阳只打算待几天,昨晚的对话让他明白,他跟许新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说通的一天,他干脆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许斐和几个相熟的叔叔辈打了招呼,不顾许新立的怒目,退出交际场,径直走到宴会角落的休息区。
夏生和苟旭随着侍者的引领进入宴会大厅,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角落的男人。夏生身后冒出一颗小脑袋,长大了嘴巴:“天呀,那是斐哥吗?”
“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夏生说。
秋生穿着漂亮的白色晚礼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闻言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杜夏生你真的很烦啊。”
“烦不过你。”
“你这么烦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你就找到男朋友了?”
秋生眼珠子一转,不说话了。
“不是吧杜秋生,你有男朋友了?”她眼珠子一转夏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惊得跟什么似的,“我怎么不知道?!”
“干嘛告诉你!”
许斐恰时抬头,也看见了他们。
夏生笑着走了过去。
秋生提着裙摆,跳到他面前,笑得一脸灿烂:“斐哥好久不见,你还记不记得我。”
夏生和苟旭偶尔还会去美国和许斐相聚,秋生和许斐却是十年没见,不怪乎她那么惊讶。许斐当年在学校有多受欢迎,喜欢他的女生都快从一中排到十四中了,斐哥当年就长得超帅,现在……秋生捧着脸,觉得只有她家的长胡子怪物剃掉胡子才能和她斐哥一较高下了。
“秋生,好久不见。”许斐轻笑,和夏生苟旭碰了碰拳。
秋生这些年变化不大,除了五官张开了,性格还是有些大大咧咧,比以前更爱笑了。
苟旭脸上带着伤,从一旁的侍者手中端了一杯香槟,和许斐碰了碰:“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后天的机票。”
“这么赶?”苟旭看了眼宴会场中被众人簇拥的许新立,摇头乐,“你爸知道得气疯吧。”
许斐笑笑,许新立的心情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然他现在的家庭成员里并不包括许新立。
几人又聊了聊近况,气氛相当不错。
“我六月份可能要去美国。”夏生突然说。
许斐挑眉:“追到了?”
夏生还没说话,秋生就在一旁翻白眼:“追上什么呀,他就是臭不要脸硬往上凑,人家都不爱搭理他的。”
夏生伸手在她脸上使劲儿掐了一把:“杜秋生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我可是你哥,你就不能说我点好?”
“我是想让你看清事实,你以为你追去美国人家就会感动得稀里哗啦啊,杜夏生,别老看着月亮,睁眼看看周围,不要到时候错过了身边最明亮的星星才后悔莫及。”
眼见着兄妹俩要吵起来,苟旭直接丢了一个重磅炸弹把话题扯开:“我想离婚。”
秋生:“……”
夏生:“……”
过了好一会儿,秋生呐呐:“不是吧狗哥,为了转移话题,你牺牲这么大真的好吗。”
苟旭挠了挠脑袋,指着眼角的抓伤:“你看看,这日子还能过么,三天两头打架,过着真的累啊。”
苟旭和他老婆是相亲认识的,刚结婚时也甜蜜了一段时间,只是隐秘的性格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谁都没想过他老婆有轻微的暴力倾向。
这事儿连远在美国的许斐都知道,更不谈夏生和秋生他们。
沉默片刻后,夏生在他肩上拍了拍:“老狗,哥们也不劝你,但离婚是大事,要考虑清楚。”
许斐和他碰了碰杯,只淡淡说了句:“三思。”
秋生也拍拍他的肩:“狗哥,咱们真不劝你,但我哥和斐哥都说得对,要三思,要考虑清楚,但只要你决定了,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任何一个郑重决定。”
他们了解苟旭,他虽然整天嘻嘻哈哈看着不太正经,其实非常认真负责,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苟旭朝他们举了举酒杯。
正说着,宴会厅门口进来两个男人,高的那个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坐在沙发上的几人身上,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哟,这是谁啊,杜秋生,来来来给我介绍一下。”林嘉木懒洋洋地靠在许斐身后的沙发椅背上,对他身后的余航说,“来,小航航,看看这位先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余航一脸无奈地走到秋生身边,和夏生他们打了声招呼,最后看向许斐,伸出手:“许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我是余航。”
许斐伸手和他握了握。
林嘉木啧了声,看着余航:“你一天到晚文绉绉的干啥玩意儿,还久仰大名,恶心不恶心。”
秋生见着他就忍不住翻白眼:“林嘉木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啊,都是当老板的人了,能不能有点风度。”
“杜秋生你闭嘴,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找你……”
秋生随手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丢去:“你才给我闭嘴!”
林嘉木和许斐当年两看两相厌,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林嘉木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苟旭身边。
林嘉木由家里资助玩票似的开了一家小公司,余航有能力没资金,被他弄来当了经理,老大不理事儿,余航坐了一会儿就去宴会场交际去了。
林嘉木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伸脚蹬了蹬苟旭,“喂,老狗你脸怎么了,又被你媳妇打了啊。”
“滚。”苟旭摸了摸眼角。
“啧,被老婆打又不是一件丢人的事,看看在场的,有几人想被老婆打还没有机会呢。”说着他看向夏生,“还有这位准备追到美国去的男人,你那点音乐细胞还想追伯克利的高材生,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胆气啊。”
“林嘉木,你嘴能不贱吗。”若不是场合不对,夏生真想一拳捶在他脸上,“就你这嘴,这辈子就单着吧。”还有这厮是从哪儿知道的他要去美国?
“我单着跟我能说会道的嘴屁关系没有,”林嘉木晃着腿,双臂撑在沙发椅背上,流氓本色尽显,“是因为你哥哥我,愿意单着。”
秋生放下手中的甜品,看着他,突然说:“林嘉木你不会还在找淘淘吧?”
林嘉木晃悠的腿一顿,随即甩得更得劲儿了,“关你屁事。”
旁边的许斐面色一动,转头看向他。
林嘉木在找秋生的同桌陶白?
他随即抓住这句话的重点,看向秋生:“找?”
秋生垂下眼,嘴里的甜瞬间都变成了苦。淘淘是她心中的疙瘩和伤痛,其实不止林嘉木在找她,她也在找。
“哦对,老许在高二暑假去了美国,后面的事不知道。”苟旭挠了挠头,“那年暑假前夕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就是那个老喜欢跟在你身后的一班校花被他爸的仇家杀害了,那事儿当时都上了报纸和新闻,闹得挺厉害。还有一件……”
他说到这儿看了秋生一眼,“也跟那个校花有点关系,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秋生和林嘉木齐齐沉默。
秋生林嘉木还有余航,是在高三开学后陶白没来学校,他们去她家打听情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从小区保安嘴里说出来的话触目惊心,三人当时就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秋生回家后更是哭了好几天,病了很久。在高三那一整年,秋生和林嘉木都在托家里的关系找人,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已经消失的陶白。
只知道在开学前几天,她买了一张去潼陵的车票,在高三的寒暑假秋生和林嘉木还有余航三人去潼陵找了整整一个假期都没有找到人。
陶白当年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瑞阳,秋生光是想想,心都跟被刀割似的疼。
自己的父亲失手杀死了母亲,而在此前多年,她一直活在一个扭曲的家庭里,保安叔叔嘴里的陶白,让秋生心疼得直哭。
可是她再也找不到她的淘淘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气氛莫名凝滞,苟旭只能打哈哈再次把话题扯开,夏生也干笑两声,问许斐:“你呢,找到人了吗?”
他和苟旭都知道许斐一直在找人,找了很多年。
许斐在苟旭结婚那年回一中请老师打了一份他们那几届的学生名单,夏生从未见过许斐那个样子,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对着那一沓名单,浑身蔓延着一股他说不上来的忧伤。
他那时候就想,原来有些人的喜欢真的可以那么执着,而那个人还是许斐。
“咦,”秋生扭头看夏生,“斐哥在找谁呀?”
“初恋。”夏生随口一说。
许斐也未否认。
秋生顿时张大了嘴:“妈呀,初恋?是在学校的时候谈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苟旭翻了个白眼。
“那为什么也说找?”秋生眨眼睛,看着许斐,“斐哥被甩了?”
夏生黑着脸捏了她一下,“杜秋生!”
秋生委委屈屈揉着被捏痛的胳膊:“那我还不是惊讶嘛,斐哥是谁呀,当年在学校那么受欢迎,靠卖他的社交号都能发家致富了,他怎么可能被甩……”
林嘉木玩着打火机啧了声,随口一问:“那你卖过没啊。”
夏生和苟旭也看向她。
角落的光线有些昏暗,许斐半个身子隐于黑暗中。
秋生连忙摆手:“斐哥的社交号我至今都没有好吧,不过……”
她见夏生和苟旭和林嘉木都在看她,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说出来应该也……没事了吧?
她屈指挠了挠脸:“我当初是有一次偷偷从夏生手机里把斐哥的qq号抄了下来和淘淘玩儿了一个小游戏,但是淘淘你们都知道的啦,那么胆小,她不可能去加、加斐哥的……”她看着许斐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怖的眼,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甚至吓得直往后缩。
“你说,你把我的qq给了谁?”
秋生被吓懵了,说话都在哆嗦:“淘、淘淘,我同桌。”
“你同桌,叫什么名字?”许斐的双目瞬间赤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陶白,她叫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