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大早来家就是找喝茶么？”
六点钟就被顾熙之轰炸式门铃吵醒的梁优优看着坐自家阳台上喝早茶的顾熙之,实有一种犹梦中的感觉。
坐白色田园镂空椅里的顾熙之大概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手捧热茶不知想什么。
城市清晨空气新鲜,梁优优打开窗户后见她依然没有说话,挑挑眉不动声色地向她走近。
“就算是十月，这穿的也太严实了吧。”来到她面前坐下,目光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扣到顶端的衬衫纽扣,“二月穿短裙赶通告的精神跑哪里去了？”
顾熙之抬头看看她，又将手中的热茶杯握紧几分，表情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她一次做出这种表情，梁优优也就忍了,但是从她进门以来她的表情就没有不奇怪过,梁优优的耐性用尽，决定自己开动脑筋炸开她的口。
“一大早跑到这里,就代表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先告诉昨晚哪。”
顾熙之听到她的话抬起头看她，大概是因为回忆到什么东西，神情一时间千变万化，并且逐渐有难看的趋势，最后干脆放下手里的骨瓷杯站起身，“算了，再休息一会儿，回去了。”
她如此反常，梁优优哪会让她就这么回去。
“这么难看的一张脸，总不会是昨晚遇到哪尊财神没避开被摆平了吧？”
事实证明大胆猜测还是有效，至少顾熙之立刻反驳。
“没有。”果断的否认后又像是觉得该解释些什么，低着声音说，“不是什么财神。”
她否定的竟然是“财神”而不是“被摆平”，敏锐的梁优优立刻站了起来，“谁那么不开眼会碰？”话落又像是察觉到这样说哪里不对，“的意思是，不是一直觉得做这种事情应该有婚姻关系保障么？那……”看着她更难看的表情，气弱的问，“他打算跟结婚？”
顾熙之不说话。她要不说婚姻二字也许她还能够说得出话，可是听到她的话她觉得杀的心情又冒了出来。
根本就无从答起，也根本没有答话的**，要是思想可以穿越千里杀，现的曲熙之又要被她杀上一次。
“算了。”见她久久不愿答话，梁优优看看时间说，“要是不想谈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去给弄早饭，待会儿再说。”
顾熙之点点头，算是赞同了。
梁优优爱吵闹，即便一大早电视机也没有歇息。
一大早哪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嗡嗡的广告吵闹声让顾熙之心烦，干脆走进客厅准备把那声音关小。
拿到遥控时指尖滑到了节目的按钮，切换的频道播放的歌曲mv刚好结束切到了下一首，音乐开始之初顾熙之也没有注意电视上的，但是随着近镜头的切换，顾熙之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住，也忘了自己是要来干什么。
音乐mv里的女主角长发披肩，一身白裙，镜头里的她笑容恬淡，眼角微微翘起的样子更偏于甜美，顾熙之一下子想到昨天晚上开车时同样看到她的广告，并且因为这种记忆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烦心事。
昨晚她只知道担心曲熙之醉没醉会不会有事，却忘记昨天晚上薄一清为什么会帮她，更忘了孙庭右虎视眈眈，而昨夜她却一直受制于他。
立刻从自己的包里找到电话问赵泠辗转去要薄一清的电话，可是打了很多遍电话那边仍然没有接听。机械的声音出现电话那头，顾熙之合上电话静静思考片刻，走到厨房外向梁优优说，“别忙了，有事出去一下，回头见。”
顾熙之赶到昨晚孙庭右所的酒店已经是半小时以后，早上六点半还算安静，顾熙之按响孙庭右的门铃后站门外静静地等待，可是门铃按了好几遍，却并没有来开门。
已经非常着急的顾熙之见迟迟无开门已经忍不住准备离开，这个时候防盗门缓缓被打开，站顾熙之面前的薄一清身上还是穿着昨天晚上的绿色长裙，但是长长的黑发已经有些凌乱，重要的是，她的裙子其实有被撕坏的痕迹。
看见顾熙之的时候，薄一清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出来，可是太过白皙的皮肤让她似乎哭过一夜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红肿，顾熙之看到眼前这个变成这种模样，心中一凉呼吸忽然就觉得有些滞住。
“一清……”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怎么会这样……他……”已经被复杂的情绪弄的不知要说什么，只是有些激动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薄一清与她相对而立，虽然红过的眼圈看起来很明显，可是容颜看起来很恬静。
她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说，“小景姐，会这个时候看见，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听到她这么说顾熙之更加难受，“对不起来迟了，那个混蛋他……”
“别。”薄一清掩住她的唇，“别骂他，也别对他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华娱国际一天，都还是他当家，而且……”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娱乐圈就是这样。其实他也没有很为难，真的没什么。”
“一清。”顾熙之扶住她的双肩，“是为做这些事情么？”
薄一清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看室内，迟迟道，“小景姐，他早就走了，也不想继续待这里了，可以送回去么？”
顾熙之二话不说点了点头。
顾熙之一路送薄一清到她家里。
这个新歌手住公司为她租住的房子里，房子虽远离市中心，好足够宽敞。
从下车以后顾熙之就一直握着薄一清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室外的空气太冷，即便顾熙之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她的手还是有些凉。
顾熙之的手未必比她热几分。
看见卧室内凌乱的床榻后，顾熙之有一种想要杀掉自己的感觉。虽然还不知道薄一清为什么昨晚会出现，可是赵泠的安排与她的有心帮忙都告诉她她的出现目的明确且经过精心安排，只要想到自己会她有心帮忙后大意地忘记她的安危，顾熙之就会觉得自己应该去死一万次。
心情太过复杂，对她更是无比心疼，顾熙之进屋之后去厨房倒了一杯热茶，并将热茶端给她，小心叮嘱道，“暖暖手，注意不要被烫。”
薄一清接过顾熙之端给她的热茶，始终看着顾熙之，并且没有将目光从顾熙之身上移开的趋势。
顾熙之完全没有意到她有些专注的眼神，只是细心地问，“一个住么？会害怕么？”
薄一清摇摇头，微笑，“不会的。”
顾熙之又说，“如果觉得害怕，可以留下来陪，一清是觉得……如果不是特别介意，真的想留下来陪陪。”
薄一清笑着说，“小景姐，还是担心吧，其实没事了，知道的，这种事情成年里很正常，娱乐圈也很正常，而已经成年，又必须娱乐圈继续走下去。”
“说的都明白。”顾熙之握住她的手，“但是一清，们以前认识么？做这些事情……真的是和有很大关系，对不对？”
薄一清摇摇头，一直平静的情绪因为眼里涌出的一些泪意被不动声色的打破，但她很快微笑，“小景姐，其实孙董之前找过，就算没有，也未必就逃得过这一劫，们美嘉星光不小，但是他们也不会因为得罪孙庭右，其实这种事情只要不去钻牛角尖，就不会觉得难过。”
顾熙之一点也没要被她的话安慰到，反而觉得无比心酸，只是握紧她的手说，“真的希望可以为做些什么，如果有任何需要，请一定告诉。”
薄一清点点头，虽然眼角挂着泪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却一闪一闪的，弯弯的眼睛像天上的月牙。
手机铃声响起，顾熙之从包里拿出手机，见到赵泠的电话后因为意外立刻接通，“赵总监，昨天晚上开始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手机有问题？”
“手机被孙庭右那杯啤酒浇透了，找有事？”
顾熙之看看面前的薄一清，“现没有了。”
“嗯。”赵泠的声音如常般不咸不淡，“现来一趟公司，电影是事情已经定下来，明天早上会开会，今天过来拿几份材料。”
顾熙之一点儿也没有电影定下来时该有的喜悦，只说，“好，待会儿过去。”
见到顾熙之挂断电话，薄一清立刻说，“小景姐，有事的话先去忙吧。”
顾熙之说，“没事，不是什么急事，待会儿去也可以。”
薄一清捏捏自己的脸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站起身向她说，“没事的小景姐，快去找赵总监，工作的事情最重要，希望早日看到的新作品。”
她如此坚持，甚至要拉着她站起来，顾熙之也只有顺从，“那好，下午再来看。”
薄一清连连点头，模样看起来有些俏皮，“下午等过来。”
顾熙之笑着拍拍她的肩，真的离开了。
***
途径本市的玄汾江下有一坐名曰金皖的大桥，它的样式不算特别，还保留古风的特色，不难看出是有年代的。桥下的玄汾江算是市内比较有名的景致。江水蒙蒙，蜿延曲折，似与天际相接，最是夜色下水面上亮着斑斓光辉的游船与江两旁的霓虹彩光相映成辉时的景致引得惊叹。
顺着桥底向南走便是本市有名且繁华的玄汾南道，这条道走到底则是市内相当有名的住宅区，除去少数高端商业小区外，更盘踞着无数名流豪宅。
曲熙之开车顺着宽大的柏油路一路前行，越过五颗连成一排的法国梧桐后左拐，田园风格的白色铁艺漆花门外略停数秒，很快大门打开后顺着一入门蜿蜒的工湖一路驶进别墅。
从车上走下来刚刚踏入别墅，一道因为职业习惯听来森严的声音从实木雕刻的真皮沙发后传了过来，“昨晚去哪里了？”
曲熙之愣了愣，很快绕到沙发后，果真看见自己的母亲尹珺身穿蓝色的工作制服佩戴检徽端正地坐沙发上削水果。
“拍广告临时出了点问题夜里一点才结束，广告商直接安排了就近的酒店，因为时间太晚怕打扰就没有打电话告诉。”曲熙之一边解释一边她身边坐下来，“妈，不是出差么？怎么忽然回来了？”
“有找到劝接一部电影，也看了那剧本，名字叫《元素》，内容很好，作者也很有名，接下来吧。”
曲熙之诧异地挑挑眉。
《元素》的剧本都传到了她母亲的手里，她自然也不会陌生。
这部电影的剧本是根据小说改编，小说的确是由文学界一个十分有声望的作家编写，作品分为两条线，从两个女大学生对待同一件事情时不同的选择展开，最后一个锒铛入狱，一个幸福美满。而作品的开头就是见到别有难到底要不要见义勇为。
其实是一部可以带给社会正能量的电影，导演也是她比较欣赏的导演，可是因为一个原因，曲熙之却一直都没有接下这部戏，如今尹珺都说起了这件事情，不禁让她有些为难。
“……可以不接么？”试图商量的语气。
尹珺转过脸来微笑，保养的极好的皮肤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些细小的皱纹，“可以。”笑容更温柔，“但必须重新回答一遍昨晚去哪了。”
曲熙之的眼睛里因为她的话闪过些惊诧的色泽，但很快收起微笑，“好了，让接什么戏就接什么戏，是妈，的话不听还会听谁的。”
尹珺看着她乖顺的样子，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削水果了。
翌日是周二，因为赵泠交待过早上九点开会商讨电影的相关事宜，一大早幽幽便开车去顾熙之家楼下接她去公司。
因为刚毕业手上没有太多资金，她租住的房子一直偏远的郊区，近来粒粒劝说她把房子退掉租住她家里，她也欣然同意了，不过因为粒粒给她开出的租金过于低廉，她还是承揽了洗衣做饭等家务活。
早上的会议比较重要，粒粒自然也跟随而来，顾熙之下楼上车后看到两一起有些诧异，但看到自己的经纪和助理关系这么好，也不想问“这么早们怎么一起”这种煞风景的话，一路笑笑闹闹去了公司。
华娱国际二十三层。
刚刚做过清洁的地毯看起来纤尘不染，靠近右侧的巨幅落地玻璃窗外正对着闹市区的各种led广告屏，顾熙之和公司的几个艺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见到公司的几个负责后礼貌的点头问好。
会议早上九点正式开始，一些主要负责尽数到场，而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剧本的选择。
听过曲熙之的建议后顾熙之直接放弃了《汉宫秋》的提议，而是和赵泠重点讨论了一部名叫《巫山恋》的现实题材戏剧，这个剧本故事的开头是年轻的富家女孤注一掷的爱上贫困的男大学生，富家女准备为他放弃家庭与他远走高飞时他却因为父亲罹患重病缺医药费绑架了富家女取得一笔财产。之后男主角不但用这笔钱给父亲治好了病，还成立了公司，事业越做越好的男主角偶然中得知女主角早已数年前因为自己的行为自杀，悲痛欲绝的他夜夜醉生梦死中心理逐渐扭曲，扭曲后的他一开始选女朋友的标准只是和前女友容貌相似，后来干脆花重金给女朋友整容，生生整成了前女友的样子，故事的结局是被迫整容的女子终于因为整容过度死手术台上，最终男主角跳江自杀。
导演贺雪原本就对这个剧本很满意，如今顾熙之与赵泠提起这个可谓不谋而合，会议上除了安排男主角的选角外已经开始定下日程，一场会议结束后顾熙之心情不错，决定约导演贺雪吃饭顺便请教一些电影上的问题。
虽然已经散会，可是贺雪还是和制片谈论男主角的事情，顾熙之站会议室的门外静静等待，不出一会儿二十三层的电梯已经上下好几个熟与她打招呼。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电梯又一次完成了从一楼上至二十三层的任务，这一回电梯里走出的只有两个，很不巧其中一个却是顾熙之近期内都不想看见的。
十月天里曲熙之身穿大方的及脚踝黑色长裙，上身穿着剪裁得体的红色小西装，西装腰部束了一条黑色皮带，手中的金色香包更显典雅，顾熙之看到她的时候她明显也看到了她，不同的是顾熙之迅速转身向她相反的方向走去，而她则立刻追了上去。
快到楼层另一边的楼梯处时曲熙之才追上了她，尽管知道会有身危险，曲熙之还是拦她面前，“要走可以，先听说一件事情。”
别说是听她说什么事情，就算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落自己身上顾熙之都觉得煎熬，更何况有了前天夜里的经验她是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女流氓嘴里能说出任何好话，当即恶道，“不想跟说话，走开。”
从昨天早上刚起床开始她就这种状态，好几次她想和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是还没开口，她要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就让她自动收回了所有的话。
最开始她是想，应该给她一些缓和的空间让她调整，可是当她的电话打不通也找不到后，她又觉得这么拖下去也未必是好办法。
“好了，主动认错，不要一直这样生气好不好？”
原本她不说话顾熙之都觉得她身上仇恨很大，如今她开口说话顾熙之更觉得字字都可以挑出刺来，“什么叫主动认错？这事情本来就是的错好么？”说着说着顾熙之只恨自己手里没有刀，“而且，如果别对做了这样的事情再跟说一句对不起觉得有意义么？”
曲熙之想了想，“如果‘别’是不需要说对不起。”
顾熙之脸色变了好几番，“……走开！”
“别这么生气。”曲熙之扶住她的双肩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对做的事情都会负责的。”
她不说负责就算了，这种哄受害者的语气一下子令她想到了她的种种行径，也把那难堪的一幕幕带回她的脑海里，又羞又恼的顾熙之偏又发现她扶着自己的肩，简直有一种剁下她双手的冲动。
“都说了走开！”蛮横地将她一把推开，恨不能让她闪开到十米以外。
事实是，被她这么一推，曲熙之没有闪到她十米之外，但确实是没有什么威胁性了。
因为高跟鞋比较高的原因，被顾熙之这么一推，曲熙之的脚心没有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可是因为两个所的地方是楼梯口，被她这么一推曲熙之没有扶住楼梯的护栏，一下子从楼梯处摔了下去。
顾熙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推会发生这种状况，看到曲熙之摔楼梯中间，她再也想不到什么仇什么恨，连忙踩着高跟鞋走下楼梯去扶她。
“对不起，不知道会这样。”俯□来准备扶起她时见到她的膝盖被楼梯的棱角磕伤，语气更慌了，“是太没有分寸了，都流血了……送去医院吧。”
膝盖上虽然有伤，刚刚摔下来也确实很痛，可是看到顾熙之慌张的样子，曲熙之反而觉得心情很好。正要点头答应她的这个提议，从电梯处走来的却打断了她的话。
“小曲，怎么会摔下楼梯？”蓝蕊身穿一袭海蓝色蕾丝裙和身后好几个一起走了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都要拍电影了怎么不小心一点？万一伤的很严重就没有办法拍戏了。”
她一边说一边直接替代了顾熙之的行为去扶她，顾熙之虽然也很担心曲熙之的腿伤，可是听见她的话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被她抓住。
“蓝小姐，说她要拍电影？”
“对啊。”蓝蕊扶曲熙之起身才看向她，“她已经确定出演《元素》了啊。”
顾熙之眨眨眼睛，有些懵懵地看向曲熙之。
圈内都知道《元素》这部电影正筹拍，但是因为女主角之一的蓝蕊份量够重，一直很难找到可以与她匹配的女演员，如果不是蓝蕊这么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曲熙之会出演这部戏。
重要的是，蓝蕊曾经对曲熙之做过的事情让她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跟她一起演戏。
见到顾熙之的表情一变再变，曲熙之生怕她误会，立刻道，“其实刚才就是要和说……”
“们先去医院吧。”蓝蕊见她站都站不稳，不由分说地给身后几个示意帮忙。
几个很热心，立刻扶曲熙之向电梯走去，进电梯之前曲熙之回过头向楼梯处看了一眼，顾熙之也看她，表情却非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