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深邃的苍穹下,墨蓝的大海无边无际。呼呼的海风将一波波的海浪推涌着漫上沙滩,也将片片带着火星的灰白色灰烬卷向天空。因为夏氏买了很多的纸钱,似是要将这十来年的缺失和愧疚都一次性地弥补完整,母女夏云月估计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便特地捡了一堆枯枝在旁边燃了一堆篝火。现在已是深秋,夜里的海风不仅透着凉意,还带着缕缕的寒气。哪怕出来时特地多穿了衣裳,她也还是有些担心娘亲和妹妹巧姑被海风吹久了身子会受不住。好在夏氏尽管哀伤,但却比她预料的要平静一些,情绪上并没有明显的大起大落。“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哥哥还活着,一定要保佑我们兄妹还有重逢的一日。”
“娘,我和姐姐还有一个舅舅吗?”
夏小满惊讶地询问。夏氏含泪点头:“是,你们还有一个亲舅舅,只是,娘亲现在也不知道你们的舅舅是否还在人世?”
夏云月轻声问:“娘……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氏目光迷蒙,有些语焉不详地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是一个暴风雨之夜,你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带着我和你舅舅一起坐船逃难……谁知船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沉入了海中……你们的舅舅拼命地将我推到了一块船板上,然后孤身一人回去救你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们的舅舅了。”
逃难?逃地是什么难?船又是怎么翻的?只是因为暴风雨吗?夏云月心中疑虑。“十八年前……那娘亲后来……”“后来我和……”夏氏忽然地顿住,看了一眼正专心地听着自己讲诉的小女儿,含糊地改口,“后来我和一个幸存的护院找了他们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丝消息。再后来,就遇到了战乱,我和护院失散,就被关老爷子救了。”
“那个护院……他和娘亲只是失散了是吗?”
“我希望他只是和我失散了……”夏氏蓦地低头,又烧了几张纸钱,只是火舌席卷间,却有两滴水珠发出滋的声响。夏云月便明白那个护院多半是自己的亲爹了。只是,她这位亲爹多半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娘亲怕是欠了关老爷子一条救命之恩,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改嫁。“娘,都过去了……”夏云月柔声劝慰,“逝者已逝,娘的亲人们在天有灵,肯定都不希望娘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哀伤之中。”
“是……你外租在世时,也经常教导我们兄妹要往前看。这些年,娘也一直在努力……可是……可是……”夏氏忽地再次情绪失控地哽咽起来。“既然忘不掉,那我们就不忘了。”
夏云月轻轻地揽了揽娘亲瘦削的身子,“他们是娘地亲人,便也是我和妹妹的亲人。从今天起,以后每年清明冬至,我都带着娘亲来海边看望他们好不好?”
夏氏低泣着点头。“小满,我们再给外祖父、外祖母和娘亲已逝的亲人们磕个头。”
夏云月拉着妹妹,姐妹俩肩并肩地对着大海,又郑重地磕了好几个头。巧姑见状,懵懵懂懂地也跪在夏小满的身边也胡乱地磕了几个,而后忽然指着大海喊道:“大船。”
夏云月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海面上正有一条船往这边而来。“可能是晚归的渔船吧?”
夏氏擦了擦泪,“我们快些把纸钱烧完,也早些回去吧。”
夏云月想着今日来渔村之前,李村正也没提过渔村这边有什么不太平之事。路上他们一行六个人,就李庆一个男的,李村正和毛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来到渔村之后,村民们虽说日子并不富裕,但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惶恐不安的神情,便也觉得这应该是艘晚归的渔船而已。回头再算了算所在的位置,离那条上山的小路还有百来米的距离,等对方过来看见她们在烧纸钱自然会回避,便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只是出于低调起见抽去了几根木柴,让篝火变小了一些。不多时,那条渔船便绕过了半弯的岛屿,转向驶进了海湾之中。又过了一会,一串脚步声就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夏云月虽然戴着兜帽刻意地背对着后头,精神力却悄然地探出查询。来的是六个汉子,都是渔民打扮,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挑着渔网,都是满脸疲惫的神情。出于谨慎习惯,夏云月还“看”了一眼箩筐内容,发现里头装的也都是些鱼虾,但显然没有多少收获。可能是走惯了夜路,今夜又有月色,那几个渔民都没有打灯或者举火把。夏云月正等着他们走过去,结果没想到那几人走近后,就直接将箩筐渔网往地上一放,便向她们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还有人语气不满地质问。“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两天风紧,先不要接货吗?”
麻烦了!夏云月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肯定是误会了,而且这个误会还很要命。因为如果是正常生意的话,谁会半夜三更地接货,更别还说什么风紧了?“月儿……”夏氏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紧张地低叫了一声。“没事的,娘,我能对付。”
夏云月压低声道,心中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但事已至此,她们身后又是大海,根本无路可退,不管是什么局面,都只有正面面对一途。说话间,夏云月已借着披风的掩饰立刻将电击棒递给了夏氏,同时分出一缕意识锁定空间里的武器,并开始酝酿异能。而后,她才佯装慌张地站起转身面对着来人。“你们说什么?”
“你是谁?”
听到对方是女子,来人立刻警戒地止步,身后几人更是直接抽出了武器。月色映照着几人的刀刃,寒光闪闪。吓得已经起身的夏氏三人不由地都挨在了一起。“我们是来祭奠遭了海难的亲人的,并非是有意冒犯几位大哥,还请几位大哥多多见谅。”
夏云月故意声音微颤地福了福。“若只是祭奠亲人,为什么不傍晚的时候来,非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半夜三更才来,还故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为首的人却显然不信这个说辞,声音反而变得越发严厉,“都把帽子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