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焖饭,几乎所有的人都吃的十分迅速,却不是那种草草了事的速战速决,而是生怕自己吃的慢了就吃的少了。最后,几个大男人硬是把满满一大桶焖饭都给干掉了,只给尚未回来复命的左一留了一碗。左一回来时,正好看到右二要拎着一个桶口还粘着几粒米饭的木桶消灭罪证,再看桌上那孤零零的一碗饭,不由斜睨了右二一眼。右二很怕他,立刻分辨:“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谢瀛洲将剩下的那一碗饭向他推了推:“先填填肚子。”
“多谢王爷。”
左一便坐了下来,拿了筷子开始吃饭。这一吃才发现这饭压的很结实,看似一碗,却约有一碗半的份量,除了凉了一些,味道还很是不错。待他吃完又喝了碗汤后,谢瀛洲便起身向外走去。左一擦了擦嘴,快步跟上。谢瀛洲这一离开,屋里头的夏云月立时便发现了,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分出精神力去偷听,而是嘱咐夏小满和巧姑继续守着夏氏后,便去了厨房。厨房内,右二正铲了些草木灰打算出去洗碗。这次碗多,先前洗洗涮涮又把缸里的水用的差不多了,夏云月就让他去附近的小山涧洗,自己则拿了水桶准备出去挑担水回来给这些人煮茶。“月丫头,这种粗活交给他们大男人就好,你过来,我传你一套推拿手法,日后你每日给你娘推宫活血一番。”
“右四,你去。”
青芒立刻指派了其中一个护卫。“多谢周大夫,多谢青芒大夫和右四大人。”
夏云月礼数很周到地团团行礼。周郎中便当场把青芒当人体模特,将推拿手法一一教给夏云月。事关娘亲的健康,夏云月学的很认真。不想还没学完,就忽然听到夏氏在屋中凄厉地叫了一声“昭郎”。夏云月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立刻像兔子一般地窜了进去。东屋中,夏氏正陷入梦魇,双手不断地往前抓伸,眼睛却闭地紧紧的,额头上满是冷汗。陪伴在侧的夏小满被吓得又带了哭腔,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喊娘,夏氏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夏云月当即用精神力去安抚,不断地暗示她那只是个梦,一边请周郎中帮忙看看。夏氏在她的安抚下终于平静了一些,口中却依然不时地梦呓,眼角也不住地渗出泪水。只是这次,她喊的人不再是“昭郎”,还有爹和娘,以及哥哥,还经常自责女儿不孝。语气之中,充满了对父母的依恋,仿佛梦里她只是一个和家人离散的柔弱小女孩,迷茫又害怕,孤单且惶恐。原来娘亲除了父母,还有一位兄长。夏云月这才想起在原主的记忆里,夏氏几乎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家人,十几年来更是从未离开过关家,去祭奠过她的父母,也从未见她私下里祭奠过。不对!应该还是有的。夏云月的脑海中忽然浮出一些记忆片段。每年的清明冬至深夜,其实夏氏都会独自出门一段时间,回来时身上就会带着一丝烟火气,事后情绪也总会低落好几天。原主小时候也曾询问过娘亲半夜出去干嘛,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夏氏更加伤心难过,后来便不再问了,只是每次都默默地配合着娘亲,不让关家人发现。现在想来,娘亲应该就是去祭奠亲人去了。所以,娘亲不是不回娘家,而是已经无家可归了吗?夏云月又想起夏氏曾说当年她是被关老爷子所救,才来到了关家,那当时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娘亲到底又有着怎样的身世,才会让她忌惮地十数年都字只不提,只能在昏迷后的梦中才不小心地泄露几句呢?正想着,周郎中神色有些凝重地开口:“月丫头,你娘这是积年心结陡然爆发,已然陷入了连环梦中,今日只怕还会有些凶险。”
夏云月顿时一凛,马上问:“我该怎么做?”
“陪在你娘身边,多和她说说话,想办法让她安宁。我先去配几副安神的药。”
“夏姑娘,我是大夫,如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煎药之事就我来吧,你在这里好生地陪着你娘。”
青芒大夫很是体贴地道。“那就劳烦青大夫了。”
夏云月感激地道谢。夏氏现在精神很不稳定,她的确不放心离开。“举手之劳而已。”
青芒点了点头,出去了。屋中便只剩下了夏云月母女三人和巧姑。“姐姐……”夏小满无助地看着姐姐。“别怕,娘亲只是做噩梦了,会没事的。”
夏云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你上床去陪娘亲躺着,和她多说说话,但要注意不要压着娘亲。”
“那我给娘亲唱娘亲经常给我唱的小曲好不好?”
“当然好。”
夏小满立刻脱掉外套除掉鞋爬到床的里头,小心地挨着夏氏躺下。憨憨的巧姑便也想上去。夏云月拉住了她:“巧姑,你就坐在床边,不要去吵你婶子。”
巧姑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地听话,坐在夏云月给她安排的床尾处。夏小满小心抱着娘亲的手臂,开始用鼻音轻轻哼唱起来。小曲没有词,只有调,且翻来覆去的就只有几句,然而却透着浓浓的爱意和无限的温馨,令夏云月也不知不觉地轻和起来,同时悄然地加上了精神力。这曲子陪伴了妹妹的婴幼儿童年,同年也陪伴了原主的孩提时光,她自然也非常熟悉。在两个女儿的陪伴和摇篮曲的安抚下,夏氏的情况果然略好了一些,不再不断呓语,只是眼角的泪水却始终没有听过,显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梦境之中。小半个时辰后,青芒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姐妹俩细心地喂夏氏喝了下去。不一时,药效发作,夏氏终于神情平缓地睡去。夏小满哼唱了小半天,也早累了,喝了夏云月端来的茶后,也挨着母亲沉沉而睡。至于巧姑,早就在她们刚唱了一会摇篮曲后,就不自觉地像只小猫般卷缩在床尾睡去了。夏云月只是不希望她吵到夏氏而已,她既然这么安静,自然不会赶她,还给她盖了件厚衣裳。现在一屋子四个人,已经睡着了三个,夏云月却没有丝毫睡意。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娘亲这情况,显然心事还不是一两重,哪怕是等她醒来知道李青书的事情已经解决,她的心病也顶多只会去掉一半。夏云月无意要揭亲娘的陈年旧伤,只是这些心结不除,娘亲的寿数终究还是会被影响。沉吟半响后,夏云月还是决定等夏氏醒来后,就旁敲侧击地打探一番,看看当年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来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先确定外面那位对她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