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村,关家。一番人仰马翻的哀嚎后。关东升脱臼的手臂终于被本村的周郎中接了回去,脸上的伤也上了药。大腿骨被敲断的曹氏则上了夹板,躺在床上疼地只哼哼。唯有以为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断了的刘婆子,在周郎中的仔细检查后,却发现别说内伤了,就连外伤都没有。刘婆子刚刚还在大家面前哭嚎,说大孙女如何如何心狠手辣毒打自己,此时自然不肯相信这个诊断,非说自己哪儿哪儿都疼。脾气向来不好的周郎中当即就随手抓了两个看热闹的邻居妇人,让她们去给刘婆子检查。结果两人跟着刘婆子进了里屋,看了一通皱巴巴的老皮囊,却愣是没在刘婆子身上发现一块淤青,也没有半点擦伤。刘婆子当场就傻了眼,当时她可是明明痛的起都起不来的,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呢?但事实就是她除了摔的一身鸡屎,就是没有受伤。看到邻居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说是她刻意诬陷自己的大孙女,刘婆子简直要气疯了,只能逮着大孙子和三儿媳的伤说事。但关家人是什么脾性,左右邻居自然都再清楚不过。何况这一家子为了给大孙子还赌债,想把大孙女卖去当鬼妻的事情,早在上午夏氏被卖的时候就已经人尽皆知了。此时莫说是打了关东升和曹氏,就算是真打了刘婆子,大家心里也只有暗称活该的份。见大家明显都不愿意站到自己这一边,自觉挂不住脸面的刘婆子索性就把人都给赶走了。邻居们前脚刚走,卖了夏氏后就又去附近找人的老三关满仓也回来了。听说关云月不但回来了,还把妻儿都打了,长得膘肥体壮的关满仓顿时暴跳如雷,嚷嚷着等关云月回来之后,一定要她如何如何好看。“行了,这些废话就别说了。”
刘婆子满脸恼火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找人去一趟牛头村,把那死丫头给我抓回来。”
关满仓的脸上满是戾气:“现在再抓回来又有什么用?那葛家先前之所以同意让这个死丫头去配冥婚,那是因为死丫头虽然长得丑。可好歹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今去了那出了名的光棍村,怎么还可能会囫囵回来?”
“那丫头根本就不丑,我们以前都被夏氏那贱人给骗了。”
一想起自己被夏氏母女戏耍了这么多年,刘婆子就更是咬牙切齿。“什么?”
关满仓没有听懂。刘婆子挥了挥手,这会儿也没心思和他多解释:“总之,那丫头的真实模样长得比她那个贱人娘还要出众,葛家那边的阴亲结不了就结束不了了。”
关满仓顿时眼睛一亮:“那娘的意思是?”
刘婆子冷笑道:“那丫头既然生得这么一副好容貌,总不能白瞎了。等把人抓回来,我们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到时候我们还能拿这多余的银子赶紧给升哥儿娶个媳妇,也省得他再去赌钱。”
“还是娘英明。”
关满仓立刻大拍马屁,“那我现在就找人去把她抓回来。”
“多叫几个人,带上家伙,要是那死丫头真让他们睡了,那这笔账咱们怎么也得先讨回来。”
刘婆子一脸狠辣。“明白!”
想着又有一笔银子进账,关满仓顿时摩拳擦掌十分兴奋,“那我跟大伙怎么说?”
“就说那死丫头很可能是被王家兄弟绑走了,请大伙儿帮我们讨个公道,回头必有重谢。”
“那我现在就去拿家伙。”
“等等,那牛头村可是出了名的猎户村,人少了可不行。”
刘婆子咬牙摸出了两块小银子,“这样,你再去一趟你岳家,把你那两个小舅子叫上,再让他们找两个豁得出去的闲汉。”
“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见只有一点碎银,关满仓顿时不乐意了,“单我那俩个小舅子就不是好说话的,何况还要请闲汉,你多少再给点。”
刘婆子没法,只好又掏出了一小锭银子:“如今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你且欠着,等卖了人后,难道还怕没钱给他们吗?”
“娘说的有道理,我都听娘的。”
关满仓一把拿过银子揣到自己怀里:“我这就去。”
说着,立刻就往外面跑。结果刚出院门,就差点撞到一个模样清秀,头上戴着一朵珠花约莫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哎石榴你这是干嘛,急匆匆的。”
关满仓赶紧收势,不悦地喝斥了一句。李石榴臂弯里挎着个装着猪草的篮子,一边急喘一边一口气地道:“满仓叔,我看见小丫了。”
“在哪?”
关满仓顿时眼睛一亮。李石榴平了平呼吸:“就在村北坡上的林子里。”
刘婆子听到动静也赶紧跑过来:“只有她一个人吗?你有没有看见关云月那死丫头?”
李石榴顿时满脸惊讶:“云月她回来了?”
关满仓却急道:“你先别管这么多,你快带我们去。”
“满仓叔,我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做呢,就不去了,反正小丫就蹲在林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很好找的。”
李石榴说完,就挎着篮子直接跑了。刘婆子也不拦她,只大声地道一声谢:“好孩子,多谢你报信,刘奶奶记着你这份情啊。”
“不用不用。”
李石榴头也没回地走了。刘婆子脸色瞬间变得狠戾:“走,我们先去把那小丫头逮回来。”
隔壁屋角处,看着刘婆子和关满仓匆匆地往村北方向走去,李石榴立刻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并自以为十分优雅地抬手理了理发鬓,又摸了摸头上的珠花。“嗤……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居然还敢一个人去牛头村救人?不过她这么蠢倒是让我省事多了,回头就算她还能回来,谁还能相信她还有清白,到时候看青书哥哥还会不会要她这个残花败柳,哼!”
想着自己无意中发现自小就爱慕的青书哥哥居然和关云月那贱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李石榴的脸上露出了既嫉妒又解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