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演好这场戏,小皇子在几个多月前就开始受罪了。
这几年为了复仇,文武皆要学的小皇子,身上原就有伤。如今为了更突显他的处境还添了不少新伤。几个月的时间,新伤旧伤弄了一身,除了一张小脸和身上的胎记没有盖住,其他的地方是真没一块好地方了。
不但如此,为了戏更逼真,小皇子这几个月就住在黑水牢里,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经受洞明星日日夜夜的‘洗’脑,加深复仇的决心……可以说被隐元星抱着离开的小皇子再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而是钮钴禄.复仇星人了。
小皇子一被抱出来,就受不了外面的阳光。因好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下意识的反应很真实。隐元星看着闭着眼睛还落着眼泪的小皇子连忙拿了帕子将眼睛遮住。
隐元星也算是老谋深算了,可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绯歌和洞明星会玩这么一手,因此看着小皇子毫不作伪的反应,隐元星想的还是如何利用这次的救命之恩,为自己的政治生涯谋更大的方便。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隐元星背叛睿亲王,并没有得到实质的好处。这几年皇帝不重视他。朝臣面上不显,心里却鄙夷他,同时也疏远他。太后更是多方打压他这只皇帝摆在台面上的走狗。与此同时,还要时不时的承受九星旗的扑杀报复。
整个人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心酸。
问他后悔吗?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可这世上什么都可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继续往下走,也再无其他路了。
好在……老天又给了他一条捷径——从龙之功。
小心的将小皇子抱上马,一路不假他人之手的将人带回宫。
隐元星心想,这也许就是他最后翻身的筹码了。
……
这一日,绯歌难得的出了门。她以去观音庙为由,带着几个丫头和渗透进荣国府的九星旗下属先去了观音庙上了柱香,然后便坐在马车里静静的从车窗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一队人。
看着那个裹着厚披风,被一个独眼男人抱在怀里的小孩,绯歌紧抿着双唇,心情复杂又难解。
绯歌伸出手,翻看自己一双白嫩的小爪子……利用一个孩子达到目的,她到底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隐瞒他的真正身世,让他看着‘亲生父母’惨死眼前,让他回到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一边争皇位,一边算计自己的亲生父母……
一时,绯歌觉得你祖母亲爹杀了我爹,灭了我睿亲王满门一脉,害得她自小成了孤儿,又颠沛流离,本就是血海深仇,救你一命不说,还送你皇位,已经是善良大度到仁至义尽了。所以她没错。
一方面绯歌又觉得对一个孩子这么算计过于残忍,残忍到就连苏家那黑心庭训都叫绯歌觉得她做得过于冷酷。
马车不起眼,又停在角落里,绯歌的视线又转瞬间失神,到也没叫隐元星察觉什么。
不过隐元星一定不知道,绯歌在看到隐元星的时候,便认出他来了。
原来那年在扬州,元宵佳节时她与黛玉去看花灯,偶然遇见的那人便是隐元星。
绯歌一来庆幸自己当初没学穿越人士去救当时正浑身是血的隐元星,否则真的救回去了,她们就真的全暴露了。二来绯歌又恼自己竟然还帮隐元星报了官,间接救了他一命。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定数吧。
若非当初的一念之差,隐元星也不会在这一次的大戏里‘重创’九星旗,‘重伤’洞明星了。
而且也正是因为当初她没有认出隐元星,隐元星就算对她的容貌有什么猜测,对她身世的怀疑也不会太多。
“明叔的伤可有大碍?”
“旗主带了护心镜,没有伤到要害。”萝兰小声将收到的消息说给绯歌听,“不过失血过多,需要休养一阵子。”
绯歌点头,“她呢?”
虽然没有明说这个‘她’是谁,但萝兰却知道绯歌指的是信王府里出来的小郡主。
“在撤退的时候,已经成功安置在秦业家里了……”并且也不动声色的留了线索给朝.廷的人,让朝.廷的人将注意力都放在那里,然后守株待兔的来一场钓鱼。就像曾经很多年,朝.廷做的事情一样。
萝兰负责为绯歌传递消息,所以渐渐的也明白了一些绯歌和洞明星的想法。
虽然没有任何人明说,但她却发现一直养在信王府的那位小郡主身份可能并不似他们这些普通下属知道的那么‘明白’,因为旗里曾给萝兰等人下达过命令,要以面前的姑娘为尊。
在小郡主和苏姑娘之前,一切以苏姑娘为主。无论如何不能让苏姑娘暴露在人前,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如今那个小皇子被‘救’了出去,九星旗又受到了重创,此时没有顺势将‘小郡主’转移,而是安排在了明面上,可见那位小郡主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说不定面前的姑娘才是真正的……想到这里,萝兰便强迫自己转移心神不叫自己按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好叫姑娘知道,她如今已是秦业的养女,乳名可卿。”
听到这里,绯歌嘴角抽了两下。行了,不用说了,她知道秦可卿正式上线了。
没想到宁荣两府都这样了,秦可卿还是出现了。绯歌突然觉得一定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正在让红楼诸妹子按着某个特定的轨道行走。
“对了,薛家有口极好的棺材,你打发人去将那副寿材买回来。”说起秦可卿,绯歌就想到了上次薛蟠没送出去的棺材。她是真的不想看着薛蟠见天的拿那副板子到处送人了。
“……记下了。”绯歌话题转的有些大,萝兰怔了一下,这才点头应了下来。她想不明白秦可卿跟棺材之前有什么联系。
“对了,那波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吗?”九星旗的人引蛇出洞计划,不但引出了秦可卿背后的人,也顺理成章的引出了小皇子。只是在这一次的围剿国,那波人没有九星旗抗折腾,暴露出来的人几乎全军覆灭。
萝兰摇头,“旗主叫婢子转告姑娘,已经追踪到他们的一个联络点了,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收获。”
“我知道了。”
下意识的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绯歌不停的猜测那些隐藏在小郡主,哦不,现在应该叫她秦可卿了,那些隐藏在秦可卿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绯歌总感觉有人和他们一样,也下了一盘不小的棋。
以天下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也许她和秦可卿都是那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绯歌很小的时候,表兄送了她一对小仓鼠。
小仓鼠很可爱,呆在一个极大的笼子里,每天嬉戏玩乐好不快活。
装小仓鼠的笼子做的很精致,就像一个小型园林。房屋,楼台,玩具和鼠道一样不缺。
笼子外的绯歌,笼子里的仓鼠,那时候绯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站在笼子外面看仓鼠时,是不是也会有人站在更大的笼子外面看她?
仓鼠是她的宠物,那她是不是别人的玩具呢?
“那事不急,先蛰伏起来,让明叔安心养伤。秦可卿那里……”绯歌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甜笑,“交给朝.廷吧。”
九星旗一天不灭,睿亲王遗孤就是现成的鱼饵。隐藏在暗处的人,相信朝.廷那边的人跟他们一样也会好奇的。
而有秦可卿在,无论是九星旗还是她都相对安全一些。
至于隐元星……洞明星已经给了小皇子一套用人识人的方案。
隐元星多年郁郁不得志,小皇子又刚刚归朝,此时只要小皇子露出一丝拉拢的信号,隐元星必会归顺。
先用他一波,等将来再送他一波卸磨杀驴……
看了一波热闹,绯歌便打道回府了。
回府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贾琏,两人见面,又行了个客气的礼,便并排朝着荣庆堂行去。
“这两日外面乱得紧,你,你自己注意安全。”贾琏没问绯歌做什么去了,只做不经心的提醒了一句。
“任命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绯歌点头,谢过贾琏关心,转头问起贾琏最近忙的事。
冷笑一声,贾琏看了一眼与他和绯歌有些距离的下人,“哼,那位到是好算计。”
贾琏对自己的仕途有精确的认知,他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离开京城这等繁华之地。
在他看来,边陲就是个好地方,最适合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半吊子建立功业了。
外人不知荣国府在京城真正的地位,也不知道荣国府上上下下没一个继承了祖辈荣光。拉大旗扯虎皮,他以荣国府继承人,荣国公嫡孙的身份留在边陲,没人敢冒领他的军功,也没人敢轻视他,升迁是件极容易的事情。
此事回京城述职,贾琏到处应酬为的也是此事。
然而这些日子他所做的努力都被王夫人和王子腾给打了回去,这不得不说,是件让贾琏极恼怒的事。
王夫人想要打压贾琏,自然要回娘家找王子腾商量。王子腾到是好手段,直接找门路将贾琏弄到了他麾下。这样一来,贾琏的前程就全都握在了王子腾手里。
往深了说,王子腾握着的不光是贾琏的前程,也有贾琏的身家性命。只要他心歪一歪,贾琏是死是活还真是个未知数……
绯歌能想到的事情,贾琏在外面历经了一回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因此自打任命下来,贾琏就一直在想破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