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荣国府
王夫人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贾母的脸色也出奇的难看。此时此刻整个荣庆堂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半个时辰前王家那边来人说了给贾琏捐官的事已经办下来了,让贾琏隔日去吏部办手续后,整个荣庆堂就成了这样。
绯歌见势不好,拉上迎春,又叫上抱着探春和宝玉的奶娘悄悄的退出了上房。
将宝玉和探春都送到迎春房里,让他们姐弟仨人玩,她自己则一溜烟的跑回自己房间躲事是非去了。
如果说凤姐儿正因为得了五品诰命而自觉因祸得福,沾沾自喜。那么贾琏就只能木着一张脸,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来。
贾琏自小就被贾珠压在身/下/摩擦,被府里老老少少都认为差了贾珠一大截。如今只是娶了个媳妇,就白得了这么一份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嫁妆’,当真让他心花怒放,恨不得抱着凤姐儿原地转两圈。
不过贾珠春闱失利,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心里正不得意呢。贾琏自小就深知趋吉避害的要领,此时只盼着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才好。
王夫人眯着眼睛深深的打量了贾琏好几眼,这才低下头不停的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借此压下心中的暴虐情绪。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大房占全了呢?
一出生就是国公府的继承人,一成亲就有了正五品的同知官位,她的珠儿呢?
可怜她的珠儿十年寒窗苦读书,最后却被抬出贡院。娶了个国子监祭酒家的穷酸姑娘,若不能出仕,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当哥哥的没有爵位,没有功名,小几岁的弟弟却爵位官职都有了,这让她的珠儿以后如何自处?
府里府外的人又要如何看待她的珠儿。
大哥,二哥好偏的心呀,为了凤哥儿就这么打她珠儿的脸。
想到这里,王夫人更是连王家人都恨上了。
王夫人怒火中烧,贾母心里也不好受。
她偏心贾珠大十几年,贾珠临门一脚给她掉链子,这件事情已经让贾母心情糟糕透了。如今王家给贾琏捐官这事一出来,就像是一个狠狠的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仿佛在骂她——有眼无珠的老背晦。
“到底是亲家的一份心意,老二家的,打点一份厚礼派人送去,就说老婆子谢他们费心了。”
“媳妇这就去办。”王夫人起身看了一眼贾琏便退了出去。
贾琏下意识的抖了两下,整个人往那里一站更像只水打的鹌鹑。
贾母见了嫌弃的闭了闭眼睛,挥着手叫他们都退下。
于是在绯歌以为会有一场暴风雨的时候,这个消息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激起半点水花的落幕了。
着实让她有些可惜。
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情暂且不提,大房那里如何暗爽也不用多言语,只贾政的心情绝对是所有人里最糟糕的那个。
因为他已经拉着一张晚娘脸跑到贾珠床前撒泼了。
贾政日常对待儿子犹如对待杀父仇人一般,张口孽子,闭口混帐东西。如今暴怒之下,他能骂出来的话绝对惊破眼球。
本就因为春闱失利,心里落差极大了,再被虎父来了这么一顿披头盖脸的训斥,贾珠自觉窝囊的同时,也生了几分厌世之念。
贾政发了一通火后便去了前面书房在清客身上找优越感去了,贾珠气血翻涌又将才吃的药吐了,吓得李纨带着几个孕妇一起围着贾珠嘤嘤嘤的哭个不停,贾珠心烦的将人赶了出去,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越想越悲观。
香菇蓝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燕窝滋阴补肾,最是适合女人吃的一种补品了。当然也适合男人进补。
绯歌在现代的时候隔三差五的也吃,不过吃的都是平民价的普通白燕。荣国府最近得了些金丝血燕,立时便被绯歌盯上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燕窝吃起来都挺麻烦的。又要净水浸泡,又要挑毛去杂质的。
因金丝血燕极为稀少,荣国府这次也没得多少,不能可着绯歌一个人败家。所以绯歌从库房取燕窝的时候,是以给老太太,二太太和珠大爷进补为由取了三份的量。
加之库房的人会做人,自是睁一只睁闭一只眼的多给了些。
多也没多出多少去,自己吃都不够,更是不够大厨房那些人分的。于是绯歌就将这金丝血燕拿到房间来。
绯歌已经想好了,就用正月里小红弄来的小炉子煮这燕窝粥,煮好的,先盛出四小碗,然后再往锅里放点水也就够那娘仨一人一碗了。
这玩意忒补,为了那娘仨着想,稀一点,也省得噎着。
(→_→)
泡好的燕窝就泡在一个大白瓷碗里,绯歌房里,包托绯歌在内的四个妹子都轮留的挑一回毛和杂质。
此时绯歌坐在桌前一边挑燕窝的杂质一边听小红转述荣庆堂那场没打起来的战役。
“一会儿用过午膳,你悄悄的将花珍珠给我叫到菏花池的亭子那里去。”
“姑娘叫她做什么?”小红也拿了个银镊子弯腰挑杂质,听到绯歌这么吩咐,一时诧异。“我一看她就觉得别扭,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脸,天天端少奶奶的范儿。”
“是吧,”绯歌点头,“叫她来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红撇嘴,低头挑杂质再不说话了。
不想说就不想说,还糊弄人。
姑娘真坏。
午膳后,绯歌穿了件红花缎子掐牙的褙子,里面一件鹅黄中衣,一条白绫棉裙,腰上系着一条墨绿色的汗巾直接将这份鲜艳压了三分下去。
头发虽然没有梳成丫头们常用的发式,也是那种极为简易的发式。
收拾好自己,绯歌便拿了个小花篮去亭子那边等花珍珠了。
不大一会儿,小红便引了花珍珠过来。
她心知绯歌是有话跟花珍珠说,自觉在路口帮着望风。
“绯歌姑娘叫我做什么?”珍珠先是扫了一眼这两年越发艳色逼人,美的倾城的绯歌后,这才温厚笑问。
绯歌歪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珍珠,在珍珠一脸莫名的时候,又围着珍珠转了一圈,“你长的不如我,到是身段比我长开了不少呢。”
绯歌和珍珠年纪相仿,但珍珠却比好吃好吃娇养着的绯歌高出一个头不说,就是身上其他地方也都看出了少女身形了。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说羡慕吧……又不想让自己去羡慕面前的这个人。
总之就是好纠结。
绯歌那话一般人听了都得气炸肺,珍珠到是好脾气的接了过来,“阖府上下谁又比的上姑娘好品格呢。”
“这话旁人说我还要谦虚一番,不过咱们也算自小就认识了,我也不跟你来那些虚的,你这人往日没几句真话,不过偶一为之却说到我心坎了。”毫不谦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天色丽质,有什么办法。”
珍珠:……
“姑娘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若只是想听别人夸你长的美,那夸也夸过,是不是可以让她走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知道你回府了,想着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的旧日姐妹,一来叫你来叙叙旧,二来嘛,就是听说你如今跟在琏二爷身边,祝你既将有个好主母呗。”
珍珠只接前半句,回道:“姑娘说笑了,珍珠什么牌面上的人,哪敢高攀。”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旧日里我着人算计,就是你向王大姑娘进了谗言说我与琏二爷不清不楚呢?”
珍珠闻言脸色陡然一白,看向绯歌,瞬间戒备起来。
“姑,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王大姑娘,又是什么谗言?咱们自小一处长大,姑娘应该知道我的,最不会与人结怨。”
“呵呵,我原本也不相信。可人家跟你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冤枉你?”
“姑娘说的是谁,我去与她对峙。”珍珠心中一惊,更是声色厉茬起来,“红口白牙的冤枉好人,我再饶不了她们。”
“不必跟我做这副样子,人家不但告诉我你是怎么跟王大姑娘诋毁我的,也说了王大姑娘当初想要怎么算计我。……若不是老太太有话在先,我也不会有今天。今儿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风吹花开依旧是两朵。”
绯歌像个受了委屈直脾气的小姑娘一般的发完脾气,忽又笑得一脸兴灾乐祸,“王大姑娘虎狼之性,她当初能因为你那几句话就要害得我身败名裂,你可是琏二爷亲自从庄子上带回来的丫头呢。哎呦呦~,前景堪忧呀。你放心,若是哪天你被……我会请管事大叔给你买口好棺材的。”
说完,绯歌又用同情期待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回珍珠,扬着一脸得意张扬的笑走了。
珍珠看着离开的绯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凤姐儿什么性子,珍珠在上房侍候过自是清楚。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因为看不惯绯歌就在凤姐儿耳边下蛆了。
如今事落到自己头上,珍珠才终于体会了一回什么叫灭顶之灾。
没嫁过来之前,心里还有贾蓉的时候都敢这么下黑手惩治有可能亲近贾琏的女人。这要是嫁过来了,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
她在庄子上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因她出痘而迁出府的丫头婆子们还有好多留在庄子上,她们合起伙来欺负她也罢了。可庄子上那些管事们看她的眼眼越来越漏gu,珍珠是外面买来的,自然知道再在庄子上呆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了离开庄子回到荣国府,珍珠时刻都在想办法,庆幸那日贾琏和几个同族子弟去打猎,珍珠才像见到救星一般的求了贾琏带她回府。
回府后,她也想了办法与贾琏成了好事。如今虽然没有名份却也是贾琏的屋里人。
早前她虽然担心凤姐儿会对她不利,但她想她还握着凤姐儿和东府蓉哥私会儿把柄,总能自保。可今儿听了绯歌的话,珍珠不这么想了。
越是这般,她死的就越快。所以那件事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
可若不说出去,她又要如何自保呢?
珍珠早就忘记了绯歌是在恐吓她还是在危言耸听还是旁的目的,此时的她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着活着怎么就辣么难呢。
无论如何绯歌都不会叫凤姐儿风光大嫁,也不会叫凤姐儿有机会入主荣国府,成为当家的琏二.奶奶,让自己生活在凤姐儿的管控之下。
做某些事之前,总要多做些准备。而有些脏活,除了花珍珠外,她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跟牛吵了一下午的架,气得到现在脑仁都疼。不说了,加更到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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