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绯歌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激动不已。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回想之前种种,绯歌仍然有些懵。
将记忆往前推了半个时辰,想要倒带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
九星旗准备为旧主效忠的时候,还有一群人也躲在暗处正暗戳戳的想要来个逆风翻盘。
这群人正是当年被睿亲王带兵轰开城门,最后混了个丧家犬名号,又被本朝的人唤做‘前朝余孽’的前朝复国党。
复立故国,收复旧山河。
然而自古以来能够实现复国这一伟大目标的,从来都是屈指可数的凤毛麟角。绯哥历史一般,应试不考的,小说没写的,影视不演的那些正史她几乎都不精晓。所以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也就一个跟西施有关的复国故事。
果然斗转星移万物乾坤,无论什么时候咱们妇女都能顶上半天边。还有那抓住机会迎难而上的,人家顶的还是华夏整片天。像则天女皇……
绯歌回忆了一回她老子在前朝复国党那里的人缘……她这当人闺女的都不好意思说。
若是她没记错,睿王府的后院曾经还收藏了几位前朝的宗室妹子呢……
╮(╯▽╰)╭
言归正转,回到当下。
绯歌将留下来的粗使婆子打发出去雇马车后,复又朝着许家院子走去。抬脚走了一射之地,绯歌就发现有一批奇奇怪怪的人正朝着许家院子聚拢。于是极有危机意识的绯歌不由的往角落里躲了躲。
通常这种情况,看热闹的风险都极大。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是个被灭口的炮灰命。惜命如绯歌,哪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看热闹。
那些人之所以让绯歌觉的奇怪,除了身上那股子‘我非善类’的气息外,就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皆是全黑的短打,像极了后世影视里那种夜行衣。
夜行衣上还有一些奇怪的纹样,绯歌觉得眼熟,只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一群神色不好,又穿成这样的人朝着许家行去,绯歌觉得今天闹不好要出事。
那么问题来了,热闹可以不看,但许家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她也要视而不见吗?
下意识的伸手隔着衣襟摸了摸里面的哨子,绯歌纠结极了。
她辣么可可爱爱,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奇奇怪怪?
她才多大呀,干嘛要逞英雄?
然而扪心自问,这事是单纯的逞英雄吗?
人家如今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又是谁造成的?
事情就在眼前,她真要怕事的躲了,本就没有多少的良心可能就真的所剩无已了。
这事不管……着实丧良心。
虽然她家庭训也说过良心这种东西要因人而宜,因时而异。
不过她们老苏家的庭训好像也提过要量力而为。
量力……而为……
如今的京城,除了九星旗和前朝复国党这两波人,或明或暗还有几波人在这地界上搅风搅雨。
极有危机意识的隐元星一支,既要紧紧盯着九星旗旧人卷土重来拿他们祭旗,又要小心提防朝中有人打压他们这支反水倒戈的原睿亲王私军。同时还要时刻注意分寸,不要犯了当今的忌讳引来灭顶之灾。
除此之外,年不迈,人也不老的皇太后也放了一支人马在外面。毕竟她能力压先皇众皇子将自己年幼的儿子拱上皇位,手里没有自己的人马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原本皇太后也不想做的太出格,奈何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当娘的这般,当儿子也不甘落后。年轻的皇帝扳倒了自己的亲叔叔后,再不愿意受到掣肘,所以大肆的培养自己的心腹,想要全面掌控朝局。
与此同时,他也派不少人一直盯着他放在心上的那件事。
哪件事呢?
能让年轻的帝王放在心上的事,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睿亲王余党一事了。
这件事皇帝派了两支人马,其中一支便是隐元星。
隐元星不傻,或者说他更为通透一些。
猫的作用就是抓老鼠,若是有一天老鼠都捉没了,那么猫的去留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小事。
或者说,没了老鼠,再厉害的猫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因此,站在猫的立场上,老鼠必须永远在捉,却永远捉不干净。
而隐元星这支小队的存在就犹如这只猫。
当今幼龄登基,便一直坐在巨人的肩膀上,眼界和阅历都不成熟。
隐元星能被睿亲王看重,万里挑一的进了九星旗并成为百户星主,能力心智自是非同一般。所以年轻的皇帝哪是这位官场老油子的对手。于是虽然心中也有提防,到底在此事上被隐元星牵着鼻子走。
……
也许在光怪离奇的世界,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许大太太这场丧礼竟然牵动了几方势力齐聚这小小的观音庙。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很有意境的一段话,算是绯歌难得的含蓄基因的终极体现了。之所以想到这段话是因为此时此刻这段话特别适合用来形容绯歌今天遇到的事。
当然,今天的事情并没有上述描绘的那么唯美。
在发现了这一支奇怪的队伍后,绯歌犹豫了几息,走出角落按着之前的想法回许家小院。
进了院子,绯歌下意识的寻找那群黑衣短打,然而却一无所获。抬头望去,观音庙的和尚正在为许大太太做法事。之前叫绯歌惊艳的小和尚仍然站在之前的位置。
世俗的规矩,此时子女应该跪在灵前。而已经没了三千烦恼丝一身僧袍的小和尚只淡然无波的站在一侧。
许太太没了,唯一的主子出家了,许家小院如今早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了。留在院子里侍候的不过几个忠心老仆,人数太少,已经有些支应不开。此时绯歌再回来,也无太多人注意。重新拿了香,按着跟着元春学到的大家规矩,俯身上香。
下人行的礼和主子行的礼是有区分的,有些地方很明显,有些地方却很细微。绯歌既然以她老子的亲闺女来上香,自是不愿敷衍。
说起来她这个小郡主也是个倒霉催的,大家子的礼仪规矩竟然还得跟荣国府那个规矩奇葩的地方学。
也是醉了。
事毕,绯歌垂眸走到小和尚身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呀,她能说什么呢?
说‘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还是类似于‘有事您说话’这样的大包大揽?
然而别看她在荣国府好像很吃的看,其实说白了,她也不过是利用一点熟悉的东西在趟河罢了。
自身都难保了,又有什么能力帮别人?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大杀四方的能力。曾几何时,她也想过不顾一切义无返顾的做些什么。然而脑子热归热,绯歌仍是那个和平年代教养出来的姑娘。
真不顾一切的弄死龙椅上的堂兄,国家必然会动荡不安。外夷虎视眈眈,三藩野心勃勃,祸起萧墙,战火纷纷,百姓何苦呢?
她没有情大性,也不想背负太多人的生命和幸福。所以仇要报,却不能被人架着梯子往前赶着走。
悟空小和尚,哦,其实他名唤许颢。其名取自‘天白颢颢,寒凝凝只’。
许颢比绯歌高于一个头,神情平静,淡然无波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长的如此精致的小姑娘很少见,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自己便不由多看了两眼。许颢知道她是荣国府的人,便也没多想。此时见她再回来,再次行礼上香,复又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叫许颢多了一番打量的心思。
她要做什么?
“我,”许颢眼神清澈,似是询问的看着绯歌。只这一眼就叫绯歌又说不出话来了。
小哥哥,你这样,容易引起犯罪哦~
“少爷,住在信王府的那位小郡主来祭拜太太了。”小厮阿信小跑着过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许颢和绯歌听了个清楚。
信王府的郡主和住在那里的郡主,也许旁人听不出来区别在哪里,这对于绯歌和许颢这两个当事人来说,便都知道说的是谁。
先睿亲王之独女。
奶娘的倒霉闺女。
不约而同的,许颢视线与绯歌对上。见到绯歌同样诧异的眼神后,又悄然的将视线收了回来。
哪怕知道来了贵客,许颢也仍然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这是出家人的矜傲和特权。而绯歌却因为心中的那份好奇转身看向院门口。
此时那位小郡主带着两个小丫头一身素净的走进来,举手投足间带着难掩的贵气。
绯歌见此,轻轻抿了抿唇。心想居移气,养移体的话真的一点都没错。
一个照面,她与那人周身的气势真真是一目了然。
压下心里微微泛起的别扭,绯歌视线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咦,奶娘怎么没来?
对呀,以奶娘的心性,今天这样的场合又怎么可能放她闺女出来呢?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那小郡主上香,又看着那小郡主对着许颢的方向点头,最后再看着她从容离开。绯歌看着她的身影消息在院门处后,才从荷包里拿出一只打了络子的小刀片,绯歌将它递向许颢,“若遇到了麻烦,可以让人拿着它到荣国府找我。我叫苏绯歌。”她在荣国府的下人里还算有些名气。
小刀片是绯歌定制的,当时为了有格调还刻了编码,带着字母的那种。也算是一种防伪标识了。
许颢看着那刀片足足有三四息的时间,才伸手接了过来。绯歌见此,微微点了下头,朝外走去。
而就在绯歌走到门口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