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景夏丽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
大半夜,没有人的丛林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景夏丽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僵硬地转过身,一张漂亮得妩媚无比的女人正看着她。
景夏丽:“………”
“吓到你了?”漂亮女人开口了。
景夏丽魂都要吓飞了,但是年轻人爱面子的鬼习惯上了头,竟然摇了摇头。
赵慈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行了,没吓到就好,事情紧急,简单介绍下,我是赵慈柔,现在要进去救人,你去找小夭,想办法通知她。”
景夏丽明白了,眼前的女人是沈夭夭的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为什么她要去找沈夭夭?
她刚想说她带了手机,结果打开一看,根本就没有信号。
奇怪,她不是才联系过二姑吗,怎么会没有信号,关键是还快没电了,都快出来的太急,又在这里呆了很久,电量快耗尽了。
“你爸刚才让人把信号屏蔽仪开了,我也是才发现,你快去找小夭,我想办法摸进去。”
事情紧急,耽搁不得。
景夏丽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她知道沈夭夭在景爷心底的分量,她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站在景爷和沈夭夭的对立面。
而且,晚餐的时候,她觉得沈老夫人也是个很不错的人。
她也不希望她有事。
景夏丽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丛林就是在外围,她担心移动会被发现,特地绕了一圈,然后打算去找沈夭夭。
刚迈出一步,发现手机跳出几条消息,她手机有信号了。
看来已经超出了信号屏蔽仪的范围了。
她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有刚才那个漂亮女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刚才外面可是站了好几个打手。
景夏丽犹豫片刻,直接拨通了景御的电话。
男人低哑沉着的声音传来,景夏丽莫名有了些力量,“小叔,闻果果也在这里,有个漂亮女人已经去救沈老夫人了,我现在去帮忙。”
她顿了下,心一横,开口祈求,“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我父亲?”
她没有等到景御的回答,也不敢等。
她挂掉电话,马不停蹄地往回跑。
景夏丽因为紧张,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景御何等聪慧,瞬间明白了景夏丽话里的意思。
他立马扣住准备动用武器的沈夭夭的手,“现在沈老夫人在闻果果的手里,景三在拖时间。还有渣姐也来了,她身体虚弱,可能会……”
话还没说完,沈夭夭眼尾的红色飞快蔓延。
景御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知道她此时情绪起伏太大,估计压制不住,他将人拉过来,飞快地在她唇上压了一下,“你先去,带上白,这里交给我。”
沈夭夭看了景御一眼,眼底重新恢复漆黑一片,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往里走。
正在说自己条件的景三反应过来,立马让人去拦。
被沈夭夭直接一脚踹开。
她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冷,出手更是前所未有的狠厉,一拳下去,直接将人打得倒地不起。
白带了一部分维安联盟的人跟在沈夭夭的身后,还有一部分从另一边绕进去,两方行夹击之势。
白看清里面的形势后,这才知道景三爷早有计划,完全是为他们设计了一个陷阱,等着他们跳进来。
白下意识要拉住沈夭夭,太危险了。
但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有赵慈柔,一个即将消失在沈夭夭世界里的赵慈柔。
一个她因为知道赵慈柔要离开的消息就心生怯意,连看都不敢过去看的赵慈柔,她怎么会,怎么可能,能够容忍赵慈柔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又怎么可能接受赵慈柔最后的生命可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结束?
光是想想,沈夭夭就会随时崩溃。
那是她,在出门都要听着赵慈柔直播才能安心的人啊!
沈夭夭不管不顾的跳进了景三的陷阱。
白大惊,连一秒犹豫都没有,也跟着跳了进去。
漫天的毒气,白一边捂着嘴,一边和早就戴好了防毒面具的人厮杀,还要遵循景爷的命令,护好沈夭夭。
一时分心,身上一痛,有滚烫的液体从他体内流出来。
他下意识低头,没注意到有个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就在那个人抬起手时,白突然看到沈夭夭飞快地来到他身边,将他猛地一拉,站在了她的身后。
“砰——”
身后的人骤然倒地。
白猛地回头,眼睛骤然刺痛,他分不清是毒气的影响,还是因为沈夭夭身上大片的血迹。
“大小姐——”
沈夭夭连看都没看自己的伤口,径直往跟深处走去。
她没戴口罩,普通的毒气对她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是她忘了,她的体内有相思蛊。
她感觉不到痛意,不代表景御也感觉不到。
景御将一个人踹飞后,抬手松了松衬衣领口,解开了衬衣的袖口,然后握紧成拳,直直地朝着景三捶了下去。
“这次,你踩到我底线了。”
.
“外面怎么回事?”
“有人闯进来了,快去看看。”
“那这里怎么办?”
“一个疯女人而已,三爷都没当回事,不要耽误三爷的大事,如果这次能让那位爷栽在这里,我们不也跟着走上人生巅峰了?”
“走!”
“……”
一群人很快走光。
赵慈柔悄摸地走到门边,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沈老夫人坐在正对门的方向,正好与她的眼神撞上。
不过一秒,很快又移开。
赵慈柔听见,沈老夫人开口说,“小姑娘,你年纪轻,还有大好年华,何必要背上两条人命,走上不归路呢?”
两条人命?
赵慈柔捕捉到这条信息,偷偷看了看,看到了那边不省人事的烈木。
不由皱眉,看来闻果果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她得想个办法。
沈老夫人是小夭的奶奶,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她有事。
这间密室不同于关押苑竹平的地方,是在仓库二楼最深处,景三在来之前就知道了沈老夫人的身份,所以专门为景御和沈夭夭设计了一套陷阱,就等着她们往里跳。
如果不是景夏丽误打误撞,刚好看到,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赵慈柔看着闻果果疯批的样子,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身上带着沈夭夭的药丸,她得想办法先给烈木喂一颗。
正当她想办法摸进去时,原本被她支走的景夏丽突然回来了。
景夏丽吸了口气,“放心,我小叔的人已经过来了,我留了记号,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我们拖延下时间就好。”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景夏丽直接摆了摆手,然后推门就走了进去。
“闻果果,你在干什么?”
景夏丽调出手机录像功能,对准了手里拿着刀的闻果果。
见有人进来,闻果果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就把手往后藏了下。
但随即意识到来的人竟然是景夏丽时,神情一时变幻莫测。
“你父亲还真是爱你,竟然连这种事也要让你参进来。”
景夏丽莫名,“什么意思?”
见闻果果朝她走过来,景夏丽立马后退,围绕着沙发走了一圈,手里举着的是黑了屏的手机。
“你干什么?就站那。”
这个角度刚好,方便赵慈柔摸进去,闻果果看不见。
赵慈柔顺利地到了烈木的位置,将药丸塞进了烈木嘴里,见他吞下,给沈老夫人比了个手势。
沈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自己没事,虽然闻果果看起来疯,但到底没有真正地做过这些事,而且赵慈柔和景夏丽出现得很及时,所以没有伤到她要害。
但她们都低估了闻果果对景夏丽的恨意。
如果说,沈夭夭排第一,那么景夏丽绝对在第二。
尤其是刚才景三还狠狠地刺激了她一下。
闻果果眼底的恨意此时达到顶峰,她飞快地朝着景夏丽过去,并握起了手里的刀。
景夏丽察觉不对,直接将手里的手机丢了出去。
闻果果被砸了一下,额头迸出血迹,她低头看着黑屏的手机,血祭很大程度地刺激了她。
她嗤笑一声,继续朝景夏丽刺了过去。
景夏丽早就有防备,先是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挡住自己的要害,闻果果一击不中,再次袭来。
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
赵慈柔先将沈老夫人的手解了绑,然后听到了无数地脚步声。
她知道小夭带人赶过来了。
不过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她看到闻果果和景夏丽两人因为扭打,而几乎要双双坠下楼,她顾不上别的,伸出手拉了两人一把。
“还好,拉住……”
赵慈柔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刀。
她突然就感觉到了恐慌。
她的小夭,要怎么办?
“啊——”
景夏丽想要去捂住不断流血的赵慈柔,可又怕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手足无措。
闻果果在旁边已经傻了,她刚才上头,可真当见了血,她比谁都害怕。
她刚才就是因为惯性,往前刺去,没想到居然刺到另外一个人。
闻果果眼神四处乱飞,突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散了下来,垂落在肩侧,腰腹处开了一朵绮丽的彼岸花,将那张清冷的脸勾勒出最浓烈的色彩。
她从来没有见过沈夭夭这样的眼神。
满眼的红色,却只余下空洞。
闻果果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
她刚才做了什么?
哦,她杀了人!
她杀了人了!!
她怎么会这样?!
她刚才,好像变得不像是她自己!!
不,她这段时间都不像是她自己!!
“不是我,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故意,我不是......”
景夏丽尖叫出声,下意识想逃,可突然看到人群中朝她走过来的闻琛,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没有什么,比她最想获得认可的人眼底露出的失望更让人绝望。
她知道,她完了。
.
赵慈柔被刺中的是心脏,几乎是一击致命。
她还来不及跟沈夭夭说一言半语,所有的话就随着她最后眼角的那滴泪,落了。
沈夭夭的情绪在那一刻,彻底崩溃。
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里的异动,抬手一扬,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而来,“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某些化学物质倾落。
与空气中的毒气物质融为一体,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仓库瞬间摇摇欲坠。
刚才,宁愿自己深处毒气,宁愿自己流血,也没有试图引爆,搭上无辜的生命。
可在此刻,沈夭夭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的眼底满是血色,清冷的脸昳丽至极,美得惊心动魄。
景御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地扑过去,按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她听不见,所以一遍遍地重复着,
“——小夭,别冲动,我会用司法的力量让他们得到该有的惩罚,你的手上不该染上这些,你信我,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干扰司法的公正,你信我。”
“你信我,小夭。”
“你信我。”
“信我。”
“......”
也许是听见了,也许是别的,沈夭夭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在他不断张合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景御心神一震,膝盖猛地磕在地上,他接住了她。
撕心裂肺地疼痛蔓延开来,疼得他几乎要抱不住她。
可痛意抓不到,那不是来自他身上的。
他缓缓抬眼,看到了视线所及之处的,被鲜血浸染的赵慈柔。
他呼吸一窒,他好像,感觉不到小夭的呼吸了。
.
“阿慈————”
“你,就这么走了?”
“我们,上次不是约好,至少还要见一面吗?”
“怎么,不等等我?”
不远处的空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白发,长衫,他佝偻着,半点也无仙风道骨的模样。
仿佛只是个年纪偏大的老人。
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惊奇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凭空出现的。
他望着某个方向良久,直至天空破晓,才缓缓挪动步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阿慈,你怎么这么傻。
为我,为小夭,从不为自己活过一回。
你怎么这么狠心,留下我和小夭,你让我们,接下来,怎么活?
阿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