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等人一番感叹商量后,转身走出了大杂院,驾车向着城西的方向驶去。
一路向前行驶了好几里后,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开始有些稀疏起来,在穿过了两条街道后,大街上更是变得冷冷清清,偶有一两人经过,都是神色严肃行色匆匆。
最后来到一处荒僻的巷子里后,杨海忽然用力一勒缰绳,将马车停在了一处破败残旧的宅院前。
“这里就是丁府吗?”看着前方的宅院,张扬不由眉头微皱,这座毫无生气的院落里,隐隐有一股阴冷死气传来。
“没错,这间宅院就是丁府。”袁安连连点头。
仔细打量了残破的丁府一会儿,张扬忽然神色一变,沉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实在是有些太过安静了?”
听到张扬的话,袁安与杨海顿时一愣,而后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甚至惊惧起来。
的确,先前这条街上虽然人烟绝迹,但空中也不时有飞鸟经过,犄角旮旯里也一直有虫声低鸣。
可现在周围却变得无比安静,除了自己与旁人的呼吸声,他们竟然再也听不见半点声响。
不仅如此,远处不知何时竟然悄悄生起了一片白雾,将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密不透风的包围起来。
“怎么又是这种迷雾。”眼中露出惧色,袁安与杨海神色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前些天正是被这迷雾所困,他们一行人才会误入柳家村幻境,经历了一系列惊险的遭遇,如今又处于同样的场景,心中如何不感到恐惧。
相比于伙计杨海,掌柜袁安虽然也惊惧了片刻,但是毕竟久经风雨,很快便稳定下心神,低声问道:“张少东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迷雾能惑人感知,连我的神眼也无法识破,我们哪怕掉头返回,估计也会像上次一样,一直在原地转圈。”
张扬眉头微皱,摇头道:“为今之计,只有进入丁府,看看这一次到底又是什么鬼祟在作乱。”
四下观察了一番后,张扬开口道:“进府之后,你们紧跟在我身后,切记不要随意乱走,也不要乱碰任何东西,以免沾染上什么邪祟。”
一番细心吩咐之后,他迈动双足领头在前,带着袁安与杨海地向着丁府走去。
推开沉重厚实的大门,张扬一马当先,迈进了丁府之中,紧随其后,袁安两人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来。
当年豪华热闹的丁府,如今早已寂静无声、毫无生气,庭院里长满了杂草,足足有几尺多高。
很显然,自从当年丁家一夜之间满门皆亡后,几乎再也没有人进过丁府,导致这里荒废到了野草丛生的地步。
“这是哪里来的石榴树。”身后忽然响起了袁安那惊愕无比的低呼声,引起了张扬的注意。
转过头去,张扬还未问话,被吓了一跳的杨海便出声埋怨道:“掌柜的,你别一惊一乍的啊,我刚才差点就被你给吓死了。”
“你以为我想一惊一乍吗?我也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袁安一脸惊疑道:“当年我就住在丁府对门,也曾多次来此作客,丁家院子里根本就没有种植任何林木,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多出一株石榴树来,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啊!”
“这棵石榴树是多出来的?”回过头,张扬开始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石榴树,顿时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
一般的石榴树的树身虽然不算纤细,却也并不粗壮,可眼前这棵石榴树,不过仅仅数米之高,可树身却惊人的长到接近两米之巨,而且通体呈现诡异的暗红色。
若非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石榴果,仅凭外貌而言,恐怕没人会相信这是一株石榴树。
“当年发现丁府一夜死绝后,丁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转过头来,张扬向袁安问道。
眼中露出回忆之色,袁安答话道:“按照官府的吩咐,为免闹鬼诈尸,当日就将所有尸体在这庭院里焚烧火化了。”
双目微眯,张扬神色严肃道:“你的意思是说,丁家所有的死者,都是在我们现在所站的庭院里火化的?”
“是的。”袁安哭丧着点头,脸色显得无比难看:“而且当年火化的位置,正好是那棵莫名出现的石榴树所在。”
这话刚一出口,便犹如晴天一霹雳,张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焚化尸体之处,竟突然诡异长出了一棵石榴树,这种事岂止是令人诧异,简直骇人听闻。
寂静片刻之后,张扬打破了寂静,再次出声问道:“袁掌柜,丁家出事的那一夜里,一共死了多少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连同丫鬟奴仆在内,一共整整死了五十三个人。”袁安赶紧回话道。
“你确定是五十三个人,没有任何错漏?”为求稳妥,张扬又重复问了一遍。
“的确是五十三人。”毫不犹豫地点头,袁安无比肯定道:“当时衙门帖的布告上,明确说明了死了五十三个人,应该不会有任何错漏。”
“果然如此么。”确定了这个答案后,张扬脸上变得无比的凝重。
发现张扬神色不对,袁安赶紧出声询问道:“张少东家,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并没有答话,张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叹声道:“你看看前方那棵石榴树,树上一共有多少个果子。”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石榴树,袁安目光转动,在心中默默计算,很快便数清了石榴果的数量,神情立刻也是一僵。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张大眼睛不死心地又数了一遍,再次确认了石榴果的数量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掌柜的,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现袁安与张扬全都神情不对,一旁的杨海赶忙出声询问。
“这树上的石榴果数量有些不对劲。”袁安无比惊惧回答道。
转头看向石榴树,杨海亦在心中开始快速默数,短短十数个呼吸之后,他便也弄清了石榴果的数量。
“这……”双眼瞪着前方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的石榴果,杨海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五十三个石榴果。
这课石榴树上的石榴果,抠门换让买不多不少刚好是五十三个!恰好与丁家当年所死之人一个不差。
“不对,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成熟的石榴果。”短暂的震惊之后,阅历丰富的袁安立刻便发现了另一个诡异之处。
先前没注意到石榴果,他尚未发现太多破绽,如今仔细一看,才忽然发现,这棵石榴树实在是大有问题。
焚烧尸体之处,竟然突然长出了一棵巨大的石榴树,而且这石榴树上所结的石榴果,数目竟然与丁家亡者相同,这场景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然而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此时乃是五月之时,正是石榴树开花之际,可此树之上却并没有一朵花蕾,反而挂满了一颗又一颗暗红色的石榴果。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少东家,这是怎么回事?”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袁安赶紧向张扬询问。
并没有作出解答,张扬只是忽然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杨海,冷笑道:“如今我们都被困在丁宅里了,你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吗?”
神情微微一愣,杨海莫名其妙道:“张少东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死死地盯着对方,张扬冷冷道:“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你并不是杨海。”
“不亏是金光剑张小爷,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发现我是假冒的。”微微沉默了片刻后,杨海嘴里中发出了一阵怪笑,竟然直接承认了。
“你是如何发现我并非是杨海本人的,我自认为一路走来,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杨海”面露不解之色:“照理说来,也应该是袁安先怀疑我,而不是你这个并不相熟的外人。”
“心跳声。”面对对方的疑问,张扬淡淡开口道。
“心跳声?”杨海眉头紧皱,似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就是心跳声。”
张扬冷冷一笑,轻声道:“人在不同的情绪之下,心脏也会有不同的跳动节奏,虽然你将语言与表情都控制得十分完美,可先前在发现石榴树时,你分明表现得既紧张又恐惧,但心跳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竟然败在了这里。”杨海仰天一阵长叹:“本来还想要再戏耍戏耍你们的,如今看来不得不直接上正菜了。”
就在杨海长叹之时,张扬猛地拔出宝剑,狠狠一剑向着他劈了过去。
身体诡异的倾斜,杨海快速躲过了这一刀,随后化成了一道黑光,贴地快速而行,没入了不远处的的那株石榴树之内。
彷佛活过来了一般,石榴树开始不断晃动,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石榴果,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膨胀,个个都变得足足有人头那么大。
石榴果表皮疯狂涌动,出现了一张又一张挤压变形的人脸,一个个果实全都变成了鬼头模样,看上去既狰狞又可怕。
“袁安叔,好久不见。”突然,一张鬼脸转头看向袁安,发出了嘶哑阴冷的声音。
“袁安叔,好久不见。”紧随其后,树上悬挂的所有鬼头,都将目光转向袁安,异口同声地呼喊起来。
看到这恐怖的情景,袁安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躲到了张扬的身后。
躲在后面,微微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石榴树上的那些鬼脸石榴果,他目瞪口呆道:“张少东家,这些人脸似乎都是当年丁家人的模样。”
石榴树上的鬼头,纷纷张开大嘴,异口同声道:“袁安叔,你没有看错,我们的确都是丁家人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有没有想我们啊?”
“装神弄鬼。”看着这些怪叫着的鬼头,张扬口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既然你不想看我们装神弄鬼,那就来试一试我们的鬼头灭世大阵吧!”
鬼头们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随后纷纷从石榴树上挣脱,如同蜂群离巢般飞扑过来。
眼中神光闪耀,张扬挥舞着绽放金光的宝剑,快速向着飞扑而来的鬼头们拦截而去。
“砰、砰、砰……”
在一阵如同金石碰撞般的声响后,半空中的鬼头纷纷被长剑劈中,化为一股股黑烟消散于无形。
“这就是你那所谓的鬼头灭世大阵?”将所有鬼头消灭后,张扬噗哧一笑,不屑道:“名字起的倒是唬人,可惜却没有半点作用。”
“小子,你不要太得意,这些鬼头都是普通凡人所化,蕴养时间太短,而且数目不够,此刻根本无法发挥鬼头灭世大阵的威力而已。”
鬼修有些恼怒的声音从石榴树中传来:“原本我准备蕴养几年,再用大成后的鬼头向柳家复仇,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了你这个混蛋小子,打乱了我的计划。”
“小子,接下来,就让你体验一下,我专程为你准备的大礼吧!”
石榴树内忽然发出了一声邪笑,而后树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紧接着整棵树都轰然炸裂,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原地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同一时间,张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视线恢复清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不在丁府中,而是出现在了荒野里的一片坟茔之内。
头顶上是一轮血色圆月,透射下缕缕血红之光,搭配着坟茔内不时飘过的点点鬼火,这场景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这是被传送到了外面,还是身处幻境之中。”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张扬眉头微皱。
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像极了被人用阵法进行远距离传送,可先前所在明明还未至日中,而这里却已是深夜之时,而且夜空竟然还悬挂着一轮邪异的血色圆月。
“看来应该又是幻境了。”略一思考后,他很快便作出了判断。
此时的境况,与上一次在陷入柳家村幻境时的遭遇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呜……呜……呜……”
阴冷昏暗的坟茔里,忽然响起了一阵似哭非哭般的声音,张扬凝神望去,只见一具又一具尸体从墓穴里钻了出来,在微风中佝偻着身形不断摇晃。
“这些尸人,竟然都是锻体中期境界。”感受到尸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波动,张扬双眼微眯,心中不由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