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稀疏野草的小道之上,张扬手握一把长剑,一边快步向前疾行,一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树林。
他手里拿的这把长剑,是刚才快离开柳林镇时,在镇上的一间兵器谱买的。
因为山野多猛兽,夜间又多鬼怪,所以为了百姓安全着想,统治天下的大夏朝廷并未禁止刀剑,甚至连弓弩和盔甲,只要前往官府登记报备,也能合法拥有佩戴。
所以张扬在归家途中,顺便买了一把利剑防身,以免又遇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碰见饿狼后毫无还手之力的尴尬场景。
在茂密的树林间走了许久,张扬终于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家的院落里,轻轻关上院门,他坐在木凳上,低头思索着先前在镇上所遭遇的那一切。
“清正派送给信众的神水,里面的红色线虫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把他们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回想起那些信众在照妖镜里的恐怖形象,张扬心里一阵发寒。
“奇怪,城隍庙供奉的明明是一个声名远扬的正神,为什么会容忍清正用毒水害人,是祂根本就不知情,还是清正本就是受祂所指使?”
紧紧皱着眉头,张扬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柳林镇所供奉的城隍,乃是两百多年前一名姓柳的大儒,因为英勇抗击异族入侵而牺牲,所以被大夏朝廷册封为城隍,受百姓多年香火供奉。
其家族后人,也世代在本地做官,统辖柳林镇的玉山县,其县令便正是柳城隍的九世孙。
而在柳城隍的庇护下,柳林镇这些年来一直安定太平,偶有鬼怪出没,也被城隍显灵轻易镇压。
可不知为何,近几年来,镇上发生的诡异之事却越来越多,而城隍显圣的次数,也比之从前少上了很多。
“这柳城隍到底在干嘛,为什么坐视鬼怪肆虐,看着清正荼毒信众,难道真的连祂也堕落了吗?”
口中一声轻叹,张扬心里充满了危机感,镇里现在就已经有那么多人被毒水祸害,倘若让清正继续为非作歹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柳林镇全都得沦陷。
“可惜,我那两个便宜叔叔迟迟未归,否则凭他们的本事,轻松就能化解这桩祸事。”口中一声轻叹,张扬心里十分郁闷。
明明发现了清正的阴谋,实力不济之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法揭穿对方的丑恶面目。
本来先前在孙宅之前,他便想直接向卫捕头等人道出一切,可后来转念一想后,又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卫捕头乃是被城隍爷那当县令的九世孙特地派到柳林镇的,其镇守于此的大半原因,便是为了保护城隍庙和柳家人在镇上的利益。
因为担心“神水”一事,背后真的有柳城隍或者柳家人参与其中,所以虽然卫捕头平素对清正态度比较恶劣,张扬也不敢轻易向他告发此事。
毕竟卫捕头身上早就打满了柳家的烙印,谁也不敢保证他得知一切后,最后到底会不会站在正义的那边。
“还是先再等两三天吧,倘若那时候我的便宜叔叔还没回来,哪怕冒着风险,也只能悄悄向卫捕头坦白一切了,希望到时候他能秉公执法。”低头思索许久后,张扬心里做出了决定。
长叹了一声后,他从木凳上站了起来,然后径直向着张二叔的屋子走去。
刚一来到房间之中,他便发现房间里有翻动的痕迹,地面之上,甚至还散落着一套衣服。
“这里怎么会有件红色长衫,奇怪了,这衣服似乎和孙木匠儿子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啊?”目光看向地上的衣物,张扬顿时眉头一皱。
一大早孙家人找上门来时,只有孙木匠的儿子,才穿的是一套红色衣服,而且上面还十分搞笑的绣了很多银元宝,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想起孙木匠的儿子,张扬不由又是神色微变,仔细回想了一番,他这才愕然发现,似乎一起离开老张家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对方的身影。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我去帮忙镇压僵尸,结果他竟然悄悄跑回来偷家!”明白发生了什么后,张扬顿时被气得破口大骂。
这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孙木匠是个混账玩意儿,他生的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王八蛋,竟然还把衣服、靴子全都扔在了作案现场,这是生怕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吗?简直是嚣张透顶!”
被气得火冒三丈,张扬伸手向着地上的衣物抓去,想要将它当做罪证,上门去找孙家算账。
随着他抓取的动作,被遮掩在衣物里的死老鼠,顺着领口掉落出来,摔在了地面之上。
“哪来的死老鼠?”看见脚下的老鼠,张扬不由微微皱眉。
自从张氏兄弟凭空出现在老张家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鼠虫蛇蚁,它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全都远远的避开了老张家的房屋。
可如今张二叔的卧室里竟然离奇出现了一只刚死不久的老鼠,属实是有些古怪。
就在张扬惊讶之时,墙角处的血红之人,忽然睁开了双眼,缓缓开口道:“它…是…窃…贼…”
被突然开口的纸人吓了一跳,张扬猛地转头看向纸人,发现它不再像早上那般五颜六色,竟然不知为何变的通体通红后,神情又是一愣。
若非纸人嘶哑的声音以及快要断气般的迟缓语调太过特殊,听过一遍后就再也无法忘记,他都要认不出这模样大变后的纸人了。
呆愣片刻之后,张扬终于回过神来,无比惊讶道:“纸人兄弟,你说这老鼠是窃贼?这不可能啊,窃贼明明是孙木匠的儿子!”
这话刚一说出口,他却猛地又是神情一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孙家人在照妖镜里那鼠首人身的诡异模样。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张扬神情惊愕道:“难道照妖镜里映照的是真的,孙家人全都是妖怪所变,所以孙木匠的儿子在死掉之后,变成了一只老鼠?”
快速思考了一会儿,张扬开口问道:“纸人兄弟,我发现镇上有不少人,在照妖镜里都是鬼怪的模样,可现实之中,他们又全都是一副人族面孔,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是…人…魔…”血红纸人嘶哑着声音解释道。
“人魔?这又是什么妖魔鬼怪,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微微皱着眉头,张扬继续问道。
然而纸人却不答话,只是缓缓摇了摇脑袋,似乎连它也对这人魔并不是很了解。
并未在纸人口中得到自己想问的答案,张扬沉默了片刻后,从怀里掏出照妖镜,奇怪道:“纸人兄弟,这照妖镜的使用秘诀,是用鲜血洒在镜面上吗?为什么我使用成功了一次后,第二次就再也无法释放神通了?”
面对张扬的疑问,纸人只是再一次摇了摇头,然后闭上眼睛歪着脑袋,靠在墙上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没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看着进入沉眠的纸人,张扬不由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它只是一只刚刚诞生灵智不久的纸傀,又不是通晓万物的白泽。”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张扬急忙转身看去,只见一身白袍的张二叔,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