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乱葬岗。
这里是永安城百姓谈之色变的地方。
不管是十几年前打仗的时候那些无名的士卒,还是在城里染了瘟疫的流民,最后都会被拖到乱葬岗。
遇到好心的运尸人,还会卷上一个草席,挖一个坑埋掉,若是遇到胆小的,直接将车一掀,尸体便滚落到山崖之下,任凭自行腐烂,要么就让附近的野狗吃掉。
满月之夜。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月夜拉的老长,在这没有活人的山谷之中显得尤其诡异。
瘦小身影伸出如同猫爪的枯瘦手掌,微微一弹,地上刚刚被埋葬的一座新坑暴起,新埋的土翻开,露出里面裹着草席的尸体。
一阵狼嚎之声在空荡荡的山谷传过,在悬崖之上的山包一侧冒出二十多头狼,盯着山谷中的瘦小身影。
“可爱的小狗。”
头蓬下的阴影之中,一张猫脸微笑一下,嘴咧开的角度让人脊背发凉。
正是白猫白起。
白起隔空用手指一划,草席中尸体的脖子被划开,尚未完全僵硬的尸体伤口暴开,露出里面的血管和神经。
白起另一只手中,一块微小的晶石,发出妖艳的紫色光芒,在漆黑的山谷之底闪烁,就连山包上的狼王,看到这一抹紫色,也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晶石在白起手中漂浮,缓缓放置进入尸体的脖颈之中,两侧被撑开的皮肤闭合,紫色的光芒被掩盖。
白起口中念念有词,一段艰难晦涩的咒语念出,尸体脖子上面的皮肤缓缓透出紫色的光芒,光芒凝聚成线,沿着经脉向身体各处流转。
光线流转至胸口之处,仍然势头不减。
白猫的脸上映出紫色的光芒,光芒之中他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这个死者是一个武者,虽然刚刚入品,但也算比较难得,果然如白起所想,效果比一般的普通人强很多。
但光线流转到尸体腹部的时候,却好像遇到阻碍,一道无形的墙阻碍住,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嗤。”
紫色光线在尸体体内消失,尸体再也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爆裂开来,血块被炸的四处飞散。
白起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
这是这几天来爆裂的第十九具尸体,还有六个从死刑场上带过来的活人。
“终究是不能成功?阴阳谷那群小鬼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还有什么秘术不成?”白起泛白的猫脸上充满疑虑。
时间已经不多了,距离下一个血月之时还有不足一个月。如果再不成功将晶体转移,之后的血月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猫想起在孤鸿客栈里面秦至柔说到过的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可以通过割喉的方式救活了本来必死的驸马。
“那个年轻人……先去找到秦师妹。”
乱葬岗的山谷之中,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临漳城,齐王府。
齐王赵庭气的在百花厅中来回走动,脚下是已经被摔的粉碎的青花瓷盖碗,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拿着手帕涂抹眼泪。
“练武就练武,我不反对,府中六品以上的高手不少,何必要去参加那武举乡试?刀枪不长眼,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落下病根,我可如何是好。”中年妇人哭诉道。
她是齐王正妃,世子赵子卫的母妃。
“我也不知道他会去永安城参加比武啊,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父亲的竟然不知道,想想都后怕。”齐王赵庭心疼的在地上转圈,不时用手背敲打额头。
“查到是哪个混蛋将子卫打成重伤的了吗?”
下面跪在地上的是王府的管家,管家战战兢兢的回复道:“出去打探的管事已经六批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回来的,不过已经找到了幽州地头上的帮会,想来他们黑道上对查找这种江湖客会更容易些。”
“黑道?等找到那名天杀的江湖客,连同他们一同剿灭!”
齐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母亲更是当今的皇太后,在整个朝中都是无可争议的地位。
虽然地位尊贵,但齐王却不好色,在纳妾盛行的大萧王朝也算是特立独行,只有侧妃一人,世子只有一个,便是正妃所生,视为珍宝。
“我没事,不用那么大动干戈……我只是想做个侠客,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赵子卫被一群侍女强行按在绣塌上,嘴边是已经剥干净桔丝的桔子瓣,挖去葡萄籽的葡萄。
“还没事呐,脑袋都被打出一个窟窿,还侠客,要是来不及医治,你现在就该过头七了。”王妃擦拭着眼泪,伸手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掖掖被角。
“母妃我真没事,那个乡试中的郎中给我把伤口都处理好了,不信你看。”
赵子卫伸过头去,耳朵上边的伤口缝合整齐,已经长出的头发遮盖之下,竟然看不太清楚。
王妃看着儿子的伤口,竟然像是妇人的针线活一样,针脚细密,均匀一致。
这可是在方寸之间的针线活,还是在头皮上,比在布料上的行针要难上千万倍,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哎呀我苦命的儿啊,这要是傻了怎么办?我可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啊。”
屋内传来王妃的哭喊声,院内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在门口的众人心中均想,这肯定是亲妈。
齐王走向门口,向跪在地上的管家问道:“治好世子的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管家微微挺直身子,说道:“查清楚了,是申界山牢狱的一名实习狱医,刚刚结束在江湖上的三年游历,颇有些神奇的医术。”
齐王奇怪道:“神奇的医术?”
“是,具查,在前几日曾经救治过长公主驸马,此事永安城封锁甚严,这是从一个郎中口里问到的。”
齐王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救过驸马,不简单啊。”
长公主是齐王的姐姐,年幼的时候带着几个弟弟长大,颇有感情。
“此人现在何处?”
管家低头道:“此人名叫纪云,听说像是殴打了幽州刺史吴泰真大人的公子,此刻被收监了,吴泰真施压不小,应该是要问斩的。”
“问斩?”齐王猛然间盯着管家。
管家吓得立即将头低下,生怕激怒这位王爷,吴泰真的儿子素来声名不佳,这一点齐王也是知道的,一个牢狱的郎中,而且是在武举乡试的期间,会无缘无故伤害一个刺史大人的公子,此事多半另有隐情。
不经堂审就要处斩,吴大人权利不小啊。换做别人,齐王不愿意与这个当朝权臣打交道,做个与世无争的逍遥王爷不好吗。
但这事关自己的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你拿着我的令牌,到永安城去一趟,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位郎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管家双手抱拳说道:“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