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引路,半夏扶着霍二爷当先而行,白泽卿跟在几人身后下了船。原以为会换马车而行,但走下画舫却是一众小厮牵着几匹骏马等候。
风有些大,霍二爷紧了紧狐裘披风,翻身上马,身姿潇洒爽利半点不似恶疾缠身。
他在马上斜斜瞥着白泽卿,道:“会骑马吗?不会就让半夏带着你。”
风裹挟着带乱了他的声音,白泽卿没听清,抬头望他,又被风吹得微微眯了眼。
半夏娇“哼”一声,踩在躬身跪下的小厮背上上了马,不甘愿的朝她伸了手。
白泽卿这才明白霍二爷的意思。她二话不说,也不用人扶,脚尖轻点,纵身一跃,翻身上马,干净利落,动作比之霍二爷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的霍二爷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嘴角轻牵,随后“驾”的一声,策马先行。
一众人策马疾行,不多时便到了西城门外一处树林,此处望去,虞山仓便在不远处。
刚下马,便有小厮迎了上来。管事与小厮交谈了几句,便上前来同霍二爷汇报:“二爷,他们就在虞山仓。”
“咳咳,树欲静而风不止。”霍二爷猛咳了几声,抬眼看了看被大风吹得哗哗响的摇枝树叶,说道:“明天要开的便是虞山仓。走吧。瞧瞧去。”
“我们的人已将虞山仓团团围住,便是一只老鼠也套不出来。只是要请示二爷,可要通知衙门兵士?”
“皇上不是留了陆秉笔暂时监管元州,等候钦差吗?派人快马通知他。”
小厮立刻领命去了。
霍二爷捂嘴轻咳几声,又裹了裹狐裘,便大步朝虞山仓而去。
霍家的人训练有素,虽已经将虞山仓团团围住,却并没有惊动粮仓里面的人。
白泽卿跟在霍二爷身后,思考着适才听到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似吹乱了她的心。白泽卿也说不清楚她具体想到了什么,但她越是靠近虞山仓,越是觉得不安。
她在藏经楼看过许多书,知道这就是气感带来的危险预警,也就是直觉。但她没办法跟二爷说,我觉得这里有危险,别去了。
直到快要到仓门,白泽卿脑子里突然闪过父亲牵着她站在城墙之上,指着不远处长宁关长兄白泽鸣收割敌军的画面,大笑着对她说道:“看到没,三丫头,这就叫兵不厌诈。”
眼见霍二爷几步便要踏入仓门,她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霍二爷的手腕,问道:“二爷,您说,明天要开虞山仓?”
“放肆!”半夏的娇喝响起,她的手下一秒便被半夏一把抓住往后反拧,白泽卿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完成引气入体的她身体素质和力量都非常人可比,半夏这一拧,竟是分毫未动。
白泽卿有些无奈,松开霍二爷的手同时挣脱半夏的控制,往后退了两步,举着双手说道:“没有恶意。我如今得靠二爷活呢。换句话说,二爷算得是我的东家,我不会害二爷的。”
霍二爷抬手制止了正要说话的半夏,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
“二爷会知道虞山仓有问题,必是在各仓都有眼线。”
半夏道:“这不是废话嘛。”
“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动,为何偏偏是今天?”
半夏又道:“因为明天便要开仓啊!”
白泽卿算是看出来了,半夏喜欢抢答。
“对,因为明天要开仓。”白泽卿看着霍二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那,开仓的日子,是谁定的?”
……
此刻,尹多觅正在书房来回踱步,有衙役纵马而行,停在尹府门口,快步跑进府内,门房赶紧将马牵进府内,左右看了看,才将门关上。
尹多觅见衙役跑近,便急急问道:“看到霍家的船了?”
“回尹大人,霍家的船停在西城码头,我们的人看见,霍二爷骑马出了西城。”
“这么说,霍云城是到虞山仓去了。”
“下官看的千真万确。眼线来报,虞山仓外都是霍家的人。”
“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万无一失!”衙役答道。
“听着,只待霍云城走进内仓,便让仓管带他去验粮。兹要是他开始验粮,就立刻行动!”
“是!”
……
虞山仓门便在眼前,霍二爷的眼神却逐渐凝重。
刚好明天要开仓,刚好今天发现了虞山仓有问题。人无常态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泽卿想了想,说道:“二爷,如果明天要开虞山仓,且虞山仓已经被您的人围了,那,此时我们不如去邴山仓。”
霍二爷负手而立,静默片刻,唤了身旁管事近前,问道:“府衙那边什么消息。”
管事忙道:“最新消息是一刻钟前,卢节推今日给母亲过寿,李通判和府衙一众属官都在他家做客。尹府丞家中幼子病了,只送了礼,人没去。陆秉笔在府衙中未曾外出。知府家眷从听泉寺回来后便闭门谢客,不接拜访,也没有人出门。”
“是嘛?尹府丞可是个闲不下的人啊。”霍二爷微微沉吟,握了握拳,又望向虞山仓的方向,半晌才道:“走,去邴山仓。”
“二爷,”白泽卿看了看天色,一把按住他,“这天干物燥的,来都来了,不如先进去!”
“???”霍二爷皱眉望向白泽卿。
白泽卿没有转头,眼珠左右转了转示意霍二爷“隔墙有耳”,然后往下扯了扯他的衣袖。
霍二爷眯了眯眼,还是微微弯了腰,无奈他着实太高,白泽卿还是要踮起脚尖,才能凑道霍二爷耳边,她低语一番,霍二爷嘴角微微抽了抽,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
元州府衙文书房。
陆钰正在埋头写折子,便有亲信快步跑了进来,附耳道:“秉笔大人,出事了。今天上午在邴山仓外抓了几个闹事的刁民,但方才有狱卒来报,说是牢里有个囚犯,一直喊着要见府丞大人,说他是钦差。”
陆钰立刻停笔,将毛笔放回笔山,疾步往外走,说道:“走,边走边说。”
亲信紧跟着他的脚步,说道:“本来他喊出了的时候,牢头狱卒都是不信的,但那来报信的狱卒说,这人虽穿着粗布衣裳,但一副书生模样,手中也没有茧子,一看就不是农家人。因此他怕真出了事,瞒着牢头来报信。”
陆钰脚步更急了几分:“算日子,还真是今日该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