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湛说不管,凌昊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见温景湛对苏幕岚不管不问,卿瑶眼中充斥着狂喜,抬手为温景湛的碗里添了菜。“依我看少夫人就是被阿湛你给宠惯坏了,趁这机会让她涨涨教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等她知道了这国公府才是她赖以生存之所,她自然就会回来了。”
温景湛喝酒的动作一滞,神色间有些失意,他抬头看向天空,正见一只飞鸟落在了屋檐上。他看着那鸟,目光深远,似是在透过它看着谁。“你觉得,那鸟会因为这一处有吃的就一直停留在此处么?”
卿瑶掩面轻笑:“当然不会。这鸟都有野性,很难被驯服。就算这有吃食,它吃过之后也会飞走。”
“是啊。”
温景湛嘴角泛起了丝丝苦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飞鸟就算是停留也只是暂时的,若有机会飞走,谁又愿意回到这牢笼中呢?……此时的苏幕岚并不知道府中的情况,她等了温景湛一晚,见他始终没有露面就已经明白了温景湛的选择。其实早在温景湛替卿瑶解围之时,她就已经大致猜到了温景湛的计划。卿瑶明显是沈香秀安插在温景湛身边的另一枚棋子,温景湛故意接近卿瑶,目的极有可能是想借此钓出幕后主使者。这样绝佳的机会,温景湛不可能错过。相比之下,她于温景湛来说,不过只是个限期只有三个月的陌生人罢了。为了一个陌生人放弃筹谋多年的计划,想也不太可能。结果其实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可真的面对时却还是会止不住的难受。温景湛的决定,等同于将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全部抹去了。他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楚河汉界,从此他们渭泾分明不染分毫。苏幕岚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她迫切的想找一个地方,一个没有温景湛,没有那些纷繁复扰的地方,好好放松安静一下。天刚擦亮,她就顶着湿冷的风离开了国公府。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略微有些潮湿的接到上,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凄凉萧瑟的街道因为人的到来而变得人声鼎沸,街边的馅饼摊上飘来阵阵香味,苏幕岚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了两声。“好香啊。”
苏幕岚寻着香味看了过去,发现飘香的正是那天她给温景湛带馅饼的摊子。不堪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温景湛的漠视和冷漠历历在目,他说:“我嫌你脏。”
字字句句犹如针尖一般扎在心上,像是烙铁似的烙印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或许,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于温景湛来说,其实什么也不是。苏幕岚转身,想离开这个会让她想起不好回忆的摊子,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饼马上就要出锅了,错过了这一锅,下一锅可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苏幕岚脚下的动作一滞,这个声音她记得,是萧墨初。她回眸去看,萧墨初正手执一把折扇眉眼温润的看着她。“我不想吃。”
她此刻心情不好,只想一个人静静,不想和萧墨初有过多的瓜葛,正打算借由离开,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的响了。“咕噜噜——”它不仅响了,还响的很大声。苏幕岚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今日份的丢脸额度算是用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幕岚转身欲遁,一只素白干净骨节分明的手却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有什么事能比吃饭更重要?”
萧墨初拉着苏幕岚不松手,扯着她来到馅饼摊前,将她按在了凳子上。“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去忙,好么?”
苏幕岚被萧墨初那双温润澄澈的眸子盯的脸上阵阵发烫,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幕岚感觉萧墨初的语气有些像是在哄小孩子。她想,任谁被萧墨初这样的人如此相待,应该都会像她一样说不出拒绝的话吧?“好。”
苏幕岚不争气的点了点头,由着萧墨初忙前忙后的点了单,又把碗筷摆在了她的眼前。那一锅馅饼果然很快就出锅了,热气腾腾的烧饼被老板装在用细竹条编制成的竹盘子里,被手脚麻利的伙计端了上来。透着香味的热气猝不及防的迎面扑在了苏幕岚的脸上,暖和和的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就连心情都好了许多。“快来尝尝,这家的馅饼平日里可是很抢手的,除了这早上,其他时段都是要排队的。”
萧墨初夹了一张饼到了苏幕岚的碗里,催促她道:“快吃,这饼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幕岚看着碗里的饼,被萧墨初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一股酸楚顿时涌上心疼。她曾小心翼翼的将热腾腾的饼揣在怀里,只为了让那个人吃上这一口热乎的饼。可惜,她的一腔心意,终究是错付了。萧墨初见她只是看着,半天不动筷子,轻声问道:“是不是你不喜欢吃这个味道的?”
他举目四望,正好瞧见街对面卖馄饨的铺子。“那边的馄饨看着不错,我去买一碗回来吧。”
说完便一路穿过人群和车马,走到馄饨摊前。苏幕岚望着他笔挺修长的背影,心中一软。说起来,她和萧墨初也不过只见了一次罢了,实在是说不上相熟。可就是这样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却能对她倾心以待。可见并非是世人薄凉,而是那人薄凉罢了。对面馄饨铺子的生意一般,萧墨初很快就端着一碗馄饨回来了。一碗馄饨一滴都没洒的放在了苏幕岚眼前,她注意到,萧墨初的手离开碗的时候,手心都被烫红了。一阵愧疚感霎时涌上心头,苏幕岚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萧墨初,只得将视线放在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馄饨上,低声道:“我只是有些心事,没胃口罢了,其实你不用如此的。”
“有心事才应该多吃些,人家都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吃了好吃的东西,心中的苦恼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萧墨初见碗向苏幕岚的方向又推了几分,笑道:“这世上哪有没胃口这回事,说到底是食物不够诱人,你若是不喜欢这小馄饨,那边还有家做酒酿丸子不错的铺子,吃吃那个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