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绣绣一边刺绣一边提高音量问:“你还打算在厕所里待多久?”
蒋淳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门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来的时间这么巧呀。”
后来他们聊的内容,似乎也不太适合让他在那个时间出来了。
“也没什么,”蒲绣绣一边穿针一边说,“是人就有脑子卡壳的时候,我自己也经常有这种犯轴的时候,多给她一点时间,能想明白的。”
蒋淳珖似乎忍了忍,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你就这么放心她吗?要知道一个人的嫉妒心,很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的。”
“嫉妒心用好了,也未必是坏事,这是最能刺激一個人成长的,不是吗?”
蒋淳珖笑起来:“看来你对你的新想法,非常有自信。”
“当然了,”蒲绣绣说,“我自己知道这是一个好的想法,但是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把线穿进针眼里去,抬起头和蒋淳珖对视:“湘绣大赛,主打的是湘绣,不是头脑风暴,不是创新性想法,所以即便这些都是加分项,留给我把整幅绣品完成的时间都太短了,即便是我,在这个情况下,要完成百分百实力的绣品,都够呛,更何况你比谁都清楚,评委里,还有对我要求无比严苛的蒲颂在。”
“那你是对张老师没信心了?”
张明泉护犊子的心有多真,可是业内所有人的共识,大概在别人眼里,和蒲颂对季里的偏爱一样,也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吧。
“我师父和蒲颂不一样,他有原则也有底线,以前之所以捧着我、惯着我,是因为他真的觉得我在他见过的所有年轻湘绣人里,就是最优秀的。”
可如果这次绣品的完成度差强人意,不论是因为时间不够,还是因为别的,都不足以改变结果。
“那你就是对这次的参赛选手们太有信心了,”蒋淳珖想了想,“至少我目前还没有看到比你更厉害的绣品出现。”
“你也说是目前了,他们在复赛的时候都会交新的绣品出来,很可能在初赛的时候,大家都在保留实力呢,”蒲绣绣在某些时候,第六感真的无比惊人,“就比如说那个苏嘉至,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会在第二轮复赛的时候一鸣惊人的。”
与此同时,正在刺绣的苏嘉至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想你?”
苏嘉至摸了摸鼻子:“我猜是蒲绣绣。”
站在他对面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是这么自信。”
“这次是你误会了,她可不会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而想我,”苏嘉至想了想,说,“她好像对我有敌意。”
“是敌意,还是只是抵触而已?”
“有区别吗?”
“是敌意,那就是觉得你有威胁,”那人挤了挤眼睛,“但如果是抵触的话,也许只是觉得你很危险。”
威胁和危险,听上去一字之差,可差距还是很大的。
苏嘉至品了品这两个词之间的差距,然后无声地咧了咧嘴:“我宁愿她觉得我很危险。”
毕竟会让自己脱离掌控的感觉,的确算不上太美妙。
可让人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就有些让人上瘾了。
“我不懂,”那人问,“你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赚钱的机会不去抓,非要来参加这个湘绣比赛?”
“因为蒲绣绣。”
苏嘉至的野心从来不屑于藏在心里,他就要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怪不得她会觉得你危险了,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因为一个男人脱轨、即将失控的感觉的,”那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怎么会呢,”苏嘉至勾了勾嘴角,“最危险的才是最迷人的,不是吗?”
那人依然不赞同,但已经不想跟他再争辩下去,她拿了一份文件过来:“这份文件需要你的签字。”
“这只下山虎,是我所有摄影作品里,得奖最多的一幅了吧?”
“这不是废话吗?”
“那我这次就绣它。”
那人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苏嘉至,你是疯了吗?不过就是过了个初赛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湘绣大师了?这可是老虎哎!你现在这个水平,绣得出来吗?”
“绣不绣得出来……”苏嘉至笑了笑,“你会看到的。”
他这间房间,原本摆着行政沙发的位置被人为地空出来,摆了个绣架在。
“你叫人去把下山虎印上去,”苏嘉至说,“复赛能不能进,就看这只虎了。”
苏嘉至是虎年生人,擅长摄影,尤擅利用光影效果,制造出完全不一样的摄影作品,使其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看上去,能够呈现出被拍摄物截然不同的状态,因此而在摄影界名声大噪,获过得奖已经数不胜数,从去年开始,他已经不再参加任何摄影比赛了。
蒋淳珖关掉电脑上的页面,脑子里还是刚才资料里苏嘉至那张看上去有些让人手痒痒的笑脸。
蒲绣绣对他好像不太喜欢,但蒲绣绣平时很少对一个人表达出这么强烈的情感来——哪怕是讨厌也不可以,这让蒋淳珖心里有些不舒服。
苏嘉至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他那幅通过初赛的绣品,甚至算不上一幅绣品,相比较蒲绣绣的那幅明显没有完成的作品,苏嘉至那幅只能叫残次品。
可偏偏是那幅残次品,居然连蒲颂都没有反对,让他通过了初赛。
蒋淳珖虽然不太懂湘绣,但他知道,如果所有评委都认为他可以通过初赛,还让蒲绣绣表现出如此不安……
那这个人,的确有些危险。
他引起蒲绣绣关注的方式,还真是有些特立独行。
不管是他表现出来的什么优势,又或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什么劣势,都已经让他成功达成目的了。
这让蒋淳珖非常不满。
可眼下他就坐在蒲绣绣对面,两个人距离不足五百米,他的任何反应都可能会让蒲绣绣发现。
现在绝对不能打扰她!
蒋淳珖在心里给苏嘉至那张欠揍的大脸画了个大叉,他也只能在心里“哼”一声,再小小声放句狠话:“你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