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坐得烦了,对林赤诚跟姜南承道:“你们两看着她,务必走遍全城。”
说完,他起身来到云淡身边,拉起她的手神色柔和。
“别将精力浪费在蝼蚁身上,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等云淡说话,云淡的腰身便被一条铁壁搂住,下一刻,她身子腾空,整个人被君卿带飞起来。
君卿这种我行我素的性子,云淡领教过数次,早已见怪不怪。
心念一动,云淡将小灰收入灵质空间内,任由君卿搂着腰身带飞。
目光下移,她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扶着腰站在人群前端的那人,是方才卖馄饨的大婶。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小布袋,径直向大婶丢了过去。
转回视线的瞬间,倏地瞥见下方,离馄饨摊位较远的角落里,几名身穿一个系列衣袍的年轻男子,缓缓从人群中退走,去到一旁的巷子里。
异瞳从他们衣袍上扫过,云淡不禁蹙眉,随即,目光落在他们手中握着的长剑上。
只是一晃眼,那群人便进了巷子,瞧不见了。
君卿带着云淡快速飞离,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紧接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布袋从天而降,落在馄饨摊主大婶的脚边。
听到“咚”的一声响,卖馄饨的大婶望了一眼,云淡与君卿的方向,疑惑地将那布袋捡了起来打开,往里一瞧,里头竟全是灵石,且灵石的品质皆是上品,大婶立刻眉开眼笑。
大婶当即膝盖一弯,对着君卿跟云淡离开的方向又跪又磕,口中直呼:“多谢尊者,多谢姑娘!”
众人见此,打心底里对君卿跟云淡的评价,提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林天心则恰恰相反。
望着云淡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羞愤不已的林天心,狠狠默念着云淡的名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云淡,今日之辱我记下了,来日必要你百倍偿还。”
林天心毅然决然地转头。
“啪!”一只臭鸡蛋正中她脑门儿,她瞪了一眼向她扔臭鸡蛋的馄饨摊大婶,惊得大婶往后退了半步。
“在咱们天道宗门的地盘上,被收拾成这副模样,还狂什么?”
“……扔她!”
路边做生意的另外几个小食摊老板,见大婶被林天心凶神恶煞地瞪了,立刻嚷嚷起来,抓起烂菜叶便往林天心身上丢。
“啪啪啪……”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烂菜叶,不停地往林天心身上招呼。
“你们……”
找死两个字还未说出口,林天心的后肩被长剑剑柄戳了一下,姜南承不耐烦道:“别墨迹,快些走,我们很忙。”
此话一出,林天心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只得抬起双手,一手护住自己的脸,一只手去抹掉头上的臭鸡蛋液。
粘腻的蛋液将她的头发粘在一起,一缕缕发丝结成了簇,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她嗅了一下自己的手,鼻子皱得起了棱皮一脸苦相,一瞬间,眼睛又红又涩,眼泪不禁从眼眶滚落下来,再开口时,已是浓重的哭腔。
“……别扔了,很脏,很臭啊,呜呜……”
若林天心的丑事不为人所知,又做从前那副仙女打扮,她做这种表情,用这样的语调说话,或许会勾起一些正义之士的怜悯之情,但众人已经领教过她的真面目,即使她落得再狼狈,也没人愿意替她说一句话,只会道一声:罪有应得!
林天心游街示众,一众玄心宗的弟子,也没被林赤诚跟姜南承放走,不远不近地被两人押着前行。
人模狗样的一群人,被臭鸡蛋烂菜叶波及,一个个狼狈不堪,碍于林赤诚跟姜南承的实力,纷纷龟缩着不敢吭一声。
这边林天心凄凄惨惨戚戚,那边云淡跟君卿二人,在落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里,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品茗听曲,好不惬意。
“娘子,尝尝这个,你应该会喜欢。”君卿微微支起身,一块芙蓉三仙宝便送到了云淡面前的碗碟里。
“打住,别再叫我娘子。”云淡将碗推远,面对满桌的美味方才还食指大动,却在听到那一声“娘子”之后兴致缺缺。
“淡儿是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不想与我更近一步?”君卿声音轻柔,面不改色地发问,紫瞳凝视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着。
他面上分明在笑着,云淡没有从他面上看出丝毫喜色,却从他那平静无波的眼底,看到了汹涌的波涛。
“先前是被馄饨摊那大婶误会,我懒得解释,才没制止你。随便这么叫,很不妥。我说想与你试一试,只是想确定自己的心意,并非一定会与你如何。”她解释道。
用记事珠窥探过君卿与自己的过往之后,云淡认清了自己并非对君卿无情。
这也是从太古秘境出来后,她一路纵着他的原因。
可这并不代表,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甚至,一定要嫁给他。
若他诚心求婚,她自会好好回答,可他并没有,反倒是让她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淡儿莫非还想嫁与旁人?”君卿状似无意地问道。
云淡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他,想将他的心看个透彻。
“不论是你曾属意过的蓝砚,还是云玦,亦或者……你最近契下的妖兽银装。你认为,他们有资格与本尊相提并论?”云淡的沉默,让君卿心中非常不爽,可他面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
云淡闻言,拧起眉头。
毫不避讳君卿的目光,云淡的异瞳对上君卿的紫瞳,好似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她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安静地凝视了君卿片刻。
被她这样平静的目光看着,君卿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莫名有些心慌。
片刻之后,才听云淡才淡淡道:“论实力样貌,别的男子或许不及你万分之一,可论情爱,论真心,你不见得就比旁人强。”
云淡说话时声音铿锵有力,不难看出,此时的她,心中尤为气恼。
“啪!”云淡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起身快速说道:“我吃好了,你慢吃。”
天下男子何其多,她为何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不愿与君卿坐在这里,继续这毫无意义的感情增进游戏,云淡转身,加快脚步离开了酒楼。
吃饭不好好吃饭,为何非要作?
她跟君卿目前的关系,最多就是处于恋爱中的初步接触阶段,并将长期处于这个阶段。叫她娘子为时尚早,她只是让他不要乱叫,他便心中不悦,还提及旁人,着实惹人心中不快。
什么叫,她曾属意过蓝砚?
她何时属意过蓝砚?
又关云玦跟银装什么事?
他心中不悦,何必牵扯旁人?
此刻云淡才发觉,自己有多么不理智。她竟然在看了记事珠之后,便妄图与大魔头谈一场,两情相悦的情爱。
当真可笑!
独断专裁的大魔头,只适合敬而远之。
君卿扫了一眼桌上,只动了三分之一的美味佳肴,神色不悦地起身,迈步想去追上云淡,心中却被一股发涨的酸涩感填满,迈出去的脚,又被他收了回来。
一甩广袖,他来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向下望去,正好看到云淡从酒楼大门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没入人群之中。
望着云淡离去的背影,君卿幽暗的紫瞳中,掠过一丝紧张。
拢在墨袍宽袖之下,修长的指尖缓缓收紧。
突然,一身穿紫衣的劲装男子出现在君卿身后,抱拳对君卿一拜,禀道:“主子,计划出了些许变故,需要您亲自走一趟。”
站在窗边的君卿,一动不动。
九灵心中忐忑,却不敢贸然出声,只得抱拳站在那里,等着自家主子回神再行示下。
好一会儿,君卿似乎才找回神思,突兀地问了一句:“本尊方才……可是说错了什么?”
此言一出,九灵惊得一哆嗦,将头垂得更低,连忙道:“属下惶恐,主子英明神武!主子所说皆是对,断不会有错。”
“那边情况如何?”君卿瞟了九灵一眼,鼻息略沉了一些。
回身之时,修长的指尖信手一指,房间中央那块空地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紫黑色的旋涡,他走过去,正欲迈步进入旋涡之中,又倏地顿住。
“不知此去耗时多久,本尊要不要留封书信?”他兀自喃喃道。
万一她气消之后折返酒楼寻他,寻不到人,定会着急。
“主子去何处,何须与旁人交代,只须从心而行,不论主子在何处,上天入地,天南地北,海角天涯,属下誓死追随!”九灵不知自家主子心中所想,只道自家主子想留信给天道宗门之人,忙向自家主子表忠心。
主子乃魔族至尊,区区低级大陆上的一群蝼蚁,实在不值得主子费心。
君卿听罢此言,突然侧首盯着九灵,紫瞳散发着摄人的光泽。
九灵脑海中灵光一闪,低沉的眸瞥见室内圆桌上放着的两副碗筷,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当即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
“属下多嘴,请主子责罚。”他连忙垂下头去,不敢直视自家主子。
君卿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将自己方才与云淡说的话反复嚼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本尊说她属意过的蓝砚,这一句,惹她不悦?”
紫瞳一转,盯着隐隐有些哆嗦的九灵,问道:“本尊说错了吗?”
九灵本就是个人精,听自家主子这么说,立刻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感情受挫了。
“回主子,您……说错了!”他直言不讳道。
语落,君卿淡淡“嗯?”了一声,一股傲视天地,无敌邪魅而又狂倦的王者之气散开!
在一片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中,九灵跪拜下去。
顶着迫人的威压,他面色瞬间苍白一片,却还是坚持说道:“主子,依属下所见,云淡并未属意过蓝砚。就算曾经对蓝砚有过好感,也仅仅是暧昧未明。可惜蓝砚当时心悦她而不自知,并未将她放在心中重要的位置,也是因此,并未通过云淡的考核,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甚至一再发生倒退现象,很难再进一步。”
说完,没听到自家主子的动静,他略微抬眸,瞧见自家主子陷入沉思,似乎在深想他方才之言,于是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主子若想抱得美人归,就不能步蓝砚后尘。女子娇柔,尤其是内心,更需细心呵护。若属下是个女子,听到这样莫须有的话,也会不喜。”
听了九灵的一番话,君卿似是被打通了一窍,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
回眸望了一眼窗外人头攒动的街道,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那抹牵心挂肚的红色倩影。
转回头,呼出一口浊气,心头那股酸涩胀满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责。
是他错了!
淡儿还在气头上,定是不想理会他,趁这段时间他得将那边的事处理妥当,顺便冷静一下,并反思己过,好好想想,怎么让她原谅自己,讨她喜欢。
“快去快回!”君卿道了一句,一脚迈进旋涡之中。
九灵愣了一下,抬起头时,见自家主子已经进了虚空裂缝,不由得感叹,果然自家主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思维跳跃幅度不似常人。
他连忙起身,紧随其后,跟着进了虚空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