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宜,嫁娶,纳采,祭祀,祈福……
两姓结姻,尔来修秦晋之好。嘉礼将成,良缘缔结。望来日同心同德,宜室宜家。佳偶天成,共盟誓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端坐在梳妆台前凤冠霞帔的女娘,红唇皓齿,巧笑嫣然,白嫩的手上带着崔佑送的镯子,对着镜,细细描着眉。萧元漪看着满脸春色的程少商,心中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喜,也有女儿即将远离自己的多般不舍。
萧元漪抚着女儿如墨般的青丝,思绪万千。上一世,嫋嫋情路坎坷,与楼家结亲不成,后与上一世的凌不疑定了亲。本想着凌不疑虽然偏执霸道了些,却是个好的,没成想在成亲前三日还是抛下了嫋嫋独自复仇。
“哎…”放下手中梳子的萧元漪轻声叹息。
程少商见萧元漪眉眼间有些愁容,回过头问道:“阿母为何叹息?可是舍不得女儿。”
萧元漪爱怜的摸摸女儿施了脂粉的脸蛋:“嫋嫋,阿母不奢求其他的,只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够平安顺遂,无灾无病,长命百岁的过完这一生。”
萧元漪觉得大喜的日子不能过于沉重,想了想,又给程少商插上一支金步摇继续道:“只盼着嫋嫋快快诞下儿子女儿的,让阿母给你带带孩子,逗弄逗弄孙子孙女,好安心颐养天年啊。”
程少商脸色一红,扑在萧元漪怀中撒娇道:“阿母,你怎么又取笑嫋嫋,嫋嫋还小呢。”
另一边,同样凤冠霞帔的萧柔嘉,腰间挂着逝去的母亲送的玉珏,纤腰被腰带束着,显得腰身修长。任由侍女在头上插满珠钗,如鲜嫩葱尖似的修长玉手也戴着崔佑送的手镯,对镜缓缓抹着胭脂。等全福夫人给萧柔嘉梳完头,侍女仔细的着了粉黛,萧祭这才进来与女儿隔着屏风说了好些体己话。
霍无伤和霍不疑脚踩云锦描金勾勒的靴子,身着暗纹金丝秀线红色新郎服。两人骑着绑着红绸带的马,领着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从新辟的霍府出发。
梁邱起和梁邱飞跟在两位新郎官身后,一路上遇到百姓就撒喜钱,这也让程霍两家结亲之事收到了许许多多的祝福。
葵卯时,迎亲的队伍红红火火的准时来到程府门口。
程颂和程少宫早已连夜想好了拦门的法子,等候多时终于见两人过来的程少宫立马激动起来。
程颂按住过于激动的程少宫,随后对迎亲的众人道:“按照要求,诸位迎亲的人必须有五位蒙眼投壶中十筹,以及两位新郎必须说出两位女娘的喜好和忌讳,一字不落,方可让你们进程府大门。”按照萧元漪的交代,程颂设置的结亲关卡也就是意思意思就行。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来到新妇闺房门口的霍无伤,在看见门口站着微笑的萧元漪,心中咯噔了一下。另一边的霍不疑也在看到萧祭手中的算盘时,不知为何抖了一抖。
“不会还有什么大招没用吧?”这是两人共同的心声。
程少商闺房门口
萧元漪陪程少商说了许久的话才出来,站在门口的萧元漪回想过往静静等着霍无伤过来。平常不怎么笑的人,为了显得慈爱,今早练习了许久。程家可是百年难得的见她一直挂着笑容。
霍无伤本是紧张的来到程少商院中,想起上一世因为自己太过冲动,没能娶到程少商,他心中不免紧张踌躇了起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院门。却不想心心念念的女娘没有见到,倒是看着萧元漪僵硬牵起的笑容,让他觉得心惊胆颤的。
萧元漪见霍无伤推门进来,示意他上前,自己也缓缓向他走去说道:“霍将军,从今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既如此,我也不再见外,还是叫你阿狰吧。”
见霍无伤点头,萧元漪从头到脚审视了人一番,半晌才说道:
“嫋嫋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放在家中,受到的关爱少之又少,虽然我与夫君尽力弥补,可我也知道,嫋嫋心中还是害怕再次被抛下的。我只希望阿狰你能够真心疼惜她,爱护她,不要因为私仇或者其他的事抛下她。不管如何,必要时你都要带着她一起,就算不能一起,也希望你们有商有量。”
霍无伤还来不及震惊萧元漪的话,就听萧元漪继续道:“从今以后嫋嫋就交与阿狰你了,还望阿狰莫要辜负了嫋嫋。去吧!”
霍无伤看着远去的萧元漪,莫名觉得有种孤寂感。霍无伤看着萧元漪心中怀疑也有震惊,他总觉得萧夫人是与自己一般,或许也是重来一次之人。
萧柔嘉闺房门口
霍不疑看着萧祭拿着一把破旧的算盘,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了过来。临近跟前,只见萧祭抬起手,重重的将算盘摔进自己怀中。
“????萧伯父…”看萧祭眼神不对,霍不疑福至心灵立马改口:“岳父这是??”
萧祭抹了抹昨日被女儿按着剃掉胡子的下巴道:“这是我萧家儿郎的家传之物,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可惜家中只有柔儿一个女娘,所以只能便宜你了。”
随后,萧祭抬手重重的拍了拍比自己高的霍不疑肩头继续说道:“你别觉得这算盘破旧不堪,仔细算起来,它也算是你祖辈的了。因为我们萧家男儿,从不与新妇吵架,若是吵架了也就跪着这算盘到天明,祈求新妇原谅,讨新妇欢心……”
见霍不疑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萧祭瞄了一眼自己昨日去集市上偷偷买来的破算盘,突然心虚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其实也不是都跪,若是柔儿做错了,你也可以不跪就是了。”说罢就急匆匆的走出了院门。
见萧祭落荒而逃,霍无伤等萧祭的背影消失后,小心拎起算盘看了一眼。勾唇一笑,让近侍将东西收进匣子,就去向着房内的新妇走去。
霍府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被绑上了团成球的绸带,艳丽的大红灯笼挂满屋檐之下。正院中心放了一个装着双数风水鱼的大缸,东南西北四处也挂上了声音清脆的铃铛。
霍府的正门到大厅铺满了红色地毯,霍君华还着重添加了许多当季鲜花,两旁的道路被铺的满满当当。府中花香味扑鼻,侍女的花篮中也装满了许许多多的花瓣,就等着新人进门时可以撒上一撒。
文帝与宣皇后坐在霍府主座上,焦急的望着门口等待新人进来。
“怎么这么慢,这两个臭小子也太磨蹭了吧。”
宣皇后无奈的拉住起身的文帝,“陛下,阿狰他们才刚出门,哪能那么快呢?”
文帝一想,也是。随后又转过身看着上方的霍翀夫妻的画像发着呆。越妃无奈的将宣皇后扶着坐下,也不管发呆的文帝,自己让人将椅子搬得离皇后近一些,两人轻声说着话。
……
门口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文帝连忙正襟危坐,等着新人进来。
霍无伤和霍不疑分别将新妇从轿中抱了下来,众人正惊讶霍家对新妇的宠溺,随后就被梁邱起和梁邱飞撒的喜钱吸引注意。
抱着新妇走过了花海,迎接了花瓣雨的洗礼,跨过了火盆。霍无伤和霍不疑两兄弟心有灵犀一般,一同放下新妇来到正厅。等两对新人以拜高堂之礼跪拜文帝和皇后,拜堂才正式开始。
赞婚人赞礼:
“一拜,天地灵气,喜结良缘。
再拜,父母养育,光耀门楣。
三拜,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礼!成!”
霍无伤和霍不疑两人分别将新妇送进婚房,交代贴身侍女将吃食给新妇填填肚子,两人才结伴去往前院,准备迎接酒水的洗礼。
饿了一天了,程少商待喜婆和霍无伤都走了以后,悄悄的掀开盖头,让莲房去厨房找一些主食来。
“莲房,只吃糕点太腻味了,还不能填饱肚子。好莲房,你去厨房早点吃的,咱两解解馋。”
看莲房出去了,程少商悄悄的拿出临走之前喜婆给自己塞的小人书看了起来。岂料,还未看完两页,程少商就已经羞红了脸,将小人书塞在了床褥下。
程少商一个人看看床,看看桌子,觉得时间好漫长。乜了一眼小人书藏身的地方,掀开褥子看了一眼又被按了下去。
莲房刚出门,就远远瞧见萧柔嘉的侍女远黛正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连忙跟上道:“远黛阿姊,你也要去厨房吗?咱两一起吧,我家女公子也是想吃东西了。”
远黛闻言,将手中的糕点给了莲房一块道:“别说两位女公子了,就连我早晨吃了一碗面,到现在都觉着饿了呢。”说罢,两人挽着对方就去厨房拿了许多吃食。
文帝在席上高兴,喝了好些酒,宣皇后身子不适,早早的回了皇宫。越妃眼瞧着文帝还想继续喝,连忙示意曹内侍与自己一起扶着文帝准备回宫。
回宫的马车上,文帝胡闹了一番,醒了几分酒,看着心爱之人在旁,终于忍不住抱着越妃小声的哭了起来。
越妃懂文帝的心情,这是喜极而泣,他高兴。霍家阿兄当年对夫妻二人多般照拂,甚至可以说,没有霍翀,就没有如今的文帝。
如今霍翀的儿子和唯一的侄子都成家了,立业了,文帝以后再也不怕自己去了之后,两个孩子无所依靠了。
少顷,见文帝哭累了,手中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睡了过去。吩咐了曹内侍慢些走,越妃也在一旁守着文帝,假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