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永安的眼中满是悲伤,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顾烨泽中蛊的时间太长了,她已经没有信心将他拉回来了。
他已经陷入蛊虫所编织的美梦当中,若是再早几天,她兴许还有把握,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确定。
她得知他中蛊昏迷的时候,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担心;她得知边关大乱,也没有害怕;可如今看着躺在这里的人,是否还可以醒来,她怕了。
她怕这个男子再也醒不来,她怕即便解了蛊,他也不愿意醒了。
美梦,美梦,美梦了无痕,却可以让人沉迷于其中,再也无法返回。
东瑰丽你真是够可以的,当年放过你,你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此刻永安的心里涌出了当年的回忆,和后悔。
和东瑰丽的相识,源于她一时的心血来潮,在东莞比邻的小村庄中度过了几天,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变故突生,东瑰丽犹如破败的玫瑰,颓废,身受重伤,她当时处于为明樱曼祈福的心态之下,救下了她。
可万万没想到东瑰丽不仅仅是残败的玫瑰,更是带血的玫瑰,她喜欢一切好看而又漂亮的东西,人也是。
在几经角逐之下,她发现东瑰丽居然有着那样的心思,她虽不喜,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是山海万里,萍水相逢;日后又怎能相见呢。
她选择了离开那里,进入了东莞。
可却没想到在短短几日内,她在东莞又碰见了东瑰丽,彼时她才知道那个残败的玫瑰,是东皇是唯一的子女。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的她,事实证明她也做到了,她离开了东莞,悄无声息的离开。
自己本以为离开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到当时的宁静,却万万没有想到,东瑰丽却是如此的疯狂。
她不惜一切代价,在东莞翻了个天翻地覆只为找到自己,不过一切只能是徒劳的。
可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被当时遇见东瑰丽的那个小村庄的百姓透露了出去。
虽然没有具体说什么,但仅凭一个名字,京城人士,东瑰丽便锁定了自己是天顺的永安郡主。
此后几年,当自己每每回到京城,东瑰丽都会派人或者亲自来找自己,她烦不胜烦。
虽然没有动实际的,但也的确给她造成了烦恼,本以为今年她收敛了许多,没想到她居然和北戎合作。
在得知她不平凡的寻找自己时,自己没有后悔救她;在得知她和北戎合作之时,自己也没有后悔救她;
可是在这一刻,她无比的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当年为什么要救她。救了她,不要求回报,但得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顾烨泽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将他救回来,她真的后悔了,后悔救东瑰丽。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去东莞,这样就不会遇到东瑰丽,也就不会阴差阳错救下她,更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
永安的回忆渐渐拉回,永安很清楚的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上一。
时间越长,他就多一份危险,自己尽力一试,如果真的救不回来了,她…
永安拿起匕首,滑向顾烨泽的手腕,看着鲜红的血慢慢流出,永安也照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两人的血慢慢融合在一起,触目惊人的红,形成奢靡的景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血越流越多,永安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快马几日又劳力多日,精神与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如今这个做法就是在用自己的命在赌,都赢了俩人都能活,若输了,最坏的结局也不过一了百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永安已经有些坚持不住,她好想睡,可是她不能睡,蛊虫还没有出来,现在怎么能睡呢。
顷刻之间,顾烨泽的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永安的眉眼都带上了笑,这一抹笑到达了心底。
蛊虫慢慢的蠕动,一秒两秒三秒,在蛊虫出来的那一瞬间,永安迅速拿匕首挥向了蛊虫。
永安拿出纱布,和止血的药材给顾烨泽和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端起桌子上那碗早早熬好的药,用着汤勺慢慢的喂进去。
可事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汤药一点也下不去,现在的顾烨泽犹如一个死人。
永安发了愁,她将蛊虫引了出来,可是他的体内还有毒,这毒只能靠药要来解,可如今…这该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蛊虫已经引了出来,体内的毒素如果现在不解,等他醒来之时也已经晚了。
所以这碗药必须喝也一定要喝,永安仰头喝下药,俯下身以口作勺,也许是睡梦中的人,感受到了更美好的存在,药居然一点点的进去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只要喝进去,永安便不惜一切代价。
整整一碗药,永安不知道这样喂了多少次,总归药已经喝完。
“你一定一定要醒来啊,你不是说还要娶我的吗,你如果不醒又怎么娶我呢;你如果不醒,挽挽就真的不要你了,我允许你休息,但是只是一小会,你明天一定要醒来。”
永安自言自语低声的说完了这一段话,正准备站起身,一阵眩晕传来手上的碗也坐在了地上。
帐篷外的人听到了碗落地的声音,揪心的问,生怕出了什么事,“郡主出了什么事吗。”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永安压了一压眩晕的感觉,她虽然很想在这里陪着他,可是自己怕是坚持不住,如此想…
“你们都进来吧。”永安缓缓地坐到床沿边,她怕再站一会儿,自己就先倒下了,坐下了还能撑得时间更长,还能多看看他。
“小姐。”冬雪也顾不得小姐还在生气,看着这触目惊人的红,和小姐的脸色苍白,冬雪忍不住的担心。
“郡主,你没事吧。”凌宇看着这一帐篷的狼藉,和脸色苍白的郡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郡主才刚刚到,应该好生休息才是,怎么能先给世子解蛊呢,是他的失职。
“我没事。”永安强撑着力气摇了摇头。
凌风,凌宇,暗夜,暗影,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和一脸苍白的郡主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这血是顾烨泽的看着吓人实际上没有多少,不过万幸的是,他体内的蛊毒已经解除,毒素虽有残留,不过待他醒之后在用药清余毒即可。”
“属下知道了,那敢问郡主,世子什么时候能醒呢。”暗影想要知道世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世子已经昏迷月余,如果醒不来怎么办。
永安看向躺在那里的人,手指不自然地摩擦了一下,“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明日早上能醒来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醒不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永安的嗓音充满了失落与孤寂,她能救回他,就已经是万幸了,又怎么能奢望他明日就可以醒过来,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小姐,你的脸色很不正常,冬雪请军医来看看吧。”冬雪根本就不在意战王世子的生死。
她所在乎,只是因为小姐在乎,可现在她只在乎自家小姐。
“不用了,本宫没事。”永安的可谓是极静的淡漠,从她来到现在,她没有生气没有严厉的责问,有的只是淡漠与无视。
冬雪咬了咬嘴唇,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惹怒了小姐。
小姐原谅夏玲,是因为夏玲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全尾,而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没说。
“夏玲扶我去休息吧,暗影等会儿你跑一趟,去告诉二王子,我身体乏了,先去休息了。”永安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并不愿意呆在这里了,借助夏玲的力量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走了一会儿却又想起,还有一句话没有交代,“凌宇,如果明天你家主子醒了,你找个人来告诉我,如果没醒,也找个人来告诉我。”
“是。”凌宇随口应下,目光却紧紧的追在冬雪的身上。
永安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现在并不是适合说这些的时候,罢了,管好自己算了。
夏玲扶着永安为她披上披风后,两人从帐篷里面出来,走在军营中,感受着不同于京城的世俗风景。
“小姐,冬雪姐姐…”夏玲欲言又止…
“你向来都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永安何其聪明,不过她这一次想要揣着聪明装糊涂。
“小姐,冬雪姐姐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小姐在给冬雪姐姐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