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尸体，空气中泛着一股血腥味。
三郎喘着粗气，手上的唐刀仿佛有千斤重，他的手不停颤抖着，仿佛刚刚奋力杀敌的人不是自己。
恍惚间，春花清澈的声音响在耳畔，“三哥，还好吗？”
三郎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终于冷静下来。
猪头叶走过来，用后脚踢了一下三郎，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三郎今日杀敌足有二十多人，虽然有它和春花在身后掩护，可三郎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这算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手上会沾这么多血。”
春花望向暗淡的天空，声音很轻，“这糟烂世界不给人活命，不是你死就我亡，这些马匪身上沾了更多的人命，我们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正当防卫，也为民除害了。这不怪我们。”
“小妹，我明白。”三郎声音低落。
城门缓缓地打开，一队士兵们小跑过来。
春花拧着眉，只觉得十分可笑，这马匪都杀完了，这士卒官兵们才出来，出来干嘛？难不成捡漏。
没一会儿，现场的画面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马匪骑来的马匹被猪立叶吓的立在原地，他们身上的长刀短刃也是好东西。
士卒们争抢着战利品，连马匪身上沾血的厚袄，鞋子也被扒了下来，只要是他们认为有用的。
没走远的饥民们也偷偷返回来，抢了东西就跑。
饥民们捡战利品，春花不觉得有什么，可让这些士卒们捡去，春花是一万个不愿意。
“刀和甲胄，抢到者自留。”春花大喊一声。
蹲下的部曲随从们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庆幸中，冷不丁听到春花的一句话，喜上眉梢，也顾不上身体疲惫。
春花对猪立叶使了一个眼神，嫌弃地看了眼贪婪奸滑的士卒们。
猪立叶秒懂，控制威压让马匹们跑了过来，春花这方的人赶忙牵起缰绳。
部曲们一脸喜悦，马自己就跑过来了，这运气谁来了都说好。
“你们把马匹交上来，兵器还有银钱可以给你们｡”一个兵官厉着嗓子道。
春花冷笑一声，“马匪来的时候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城门就关上了，捡战利品倒是很积极呀，谁先捡到就归谁？”
那兵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们也没想到这些家仆们竟然能打败百名马匪，若早知道，他们肯定出来帮忙。
这会儿也不至于被别人拿住话柄。
兵官背过手，眯着眼道：“如今马匪，反贼作乱，若是没有马匹，军队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我们拿什么守护这座城？”
春花似笑非笑地从上到下打量着这群士卒，“靠你们？一群贪生怕死，几千兵力连百名马匪都怕的人？你莫不是在说笑话，马匪是我们杀的，战利品也应该归我们。”
兵官气的牙痒痒，贪婪地盯着春花一行牵着的三十多匹马。
马匹本来有百来匹，死的死，跑的跑，如今就剩下三十余匹。
“我允许你们留下十匹，其余必须上交。”兵官咬牙道。
春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哼一声。“这马匹是你的吗？你叫它们一声看看答不答应。”
“你……”兵官咬牙切齿，手里的刀半露寒光。
春花掏出蝴蝶刀，手指灵活地转着刀，“你敢动手我就敢防御，我就不信正当防卫还能判我的罪。”
吴家刘家人早已经进了城里，如今只剩下仆从和几十名部曲，一时间群龙无首，他们也只能听春花的。
为什么听一个小娃娃的，实在是春花这一身不畏惧军卒强权的气质太过迷惑人了。
怎么看，她都不像一个农家村女，这气淡神闲，宠辱不惊的气质，只怕是哪位士家豪强的嫡女。
兵官转而失笑了，“战利品归你们，那你们也别想进城。”
“凭什么，凭你嘴臭说话跟抹了粪似的吗？车队早已经把人头费交了，你现在说不让我们进城？”
“这城门谁进谁出我说了算，你们就别想着能进城了。”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里温度骤降。
饥民们趁机会翻着地上的尸体，钱粮，衣服鞋子能扒的都扒走了。
春花盯着领头的官兵，骤然怀念起末世强者为尊的好处，压根就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可惜在这个封建王朝，只要和官兵打起来了，百分之二百是他们的过错，万一被扣上一个反民的罪名，那即便逃到南方也过不上好日子。
正当她踌躇之时，城门口，一队人马奔腾而至。
马背上一身蓝雀官服的武安县令陈金水抽出一鞭甩在领头官兵胳膊上，作勃然大怒状，沉声骂道：“如此英雄儿女们，怎么不能入城？城门进出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你这蠢才还不速速道歉。”
这官兵也断没想到县尊大人竟然如此生气，只怕这女娃身份了得，连忙跪地求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姑娘恕罪。”
春花望向县令陈金水身后的吴钰，竟让她生出这人好似一路披星戴月赶来的错觉。
几缕发丝零散地浮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剔透如晶的眼眸里仿佛带着寒气。
春花收回视线，嫌弃地瞥了眼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的官兵，“既然县尊大人来了，敢问，我们杀的马匪，这战利品是不是都归我们？”
陈金水看了眼一匹匹高头骏马，忍住肉疼，强笑道：“这是自然，各位都是英雄儿女，以少胜多，还能斩杀如此多的马匪，这些战利品自然归你们。”
“如此，那便谢过县尊大人。”春花笑眯眯道。
春花领着众人缓缓进城，她一人牵着四匹骏马，在马群中显得格外矮小。
她奋力追上前面骑在马背的少年，“吴小公子，我有话和你说。”
吴钰身姿挺拔利落地翻身下马，淡淡道：“江小姐有什么话直说。”
春花好奇地问：“你怎么把县尊都请来了，还如此轻松让我们拿到这些战利品？”
“爷爷与那陈金水也算旧识。”吴钰神情略带一丝凝重。
春花还想继续再问，容吉就前来低声道：“公子，已招募了三百壮士。”
“嗯。”吴钰若有所思。
春花一怔，这好端端的干嘛招募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