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一眼就看到端坐的吴钰,这小伙长得真俊啊。
在她望去时,吴钰也回望了过来,清冷俊逸的脸庞上毫无表情,眉眼中还带着丝丝凛冽。
像什么呢?
她规矩收回视线,陡然望见帐篷外茫茫雪海里叶尖沾满霜雪的一颗松树。
嗯,挺像的。
一声苍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春花侧过头,神情微微一怔。
“小娃娃,咱们又见面了。”
春花望向说话的老头,满脸疑惑,这不就是那个药铺的小老头吗?
她略感意外,还是规矩地行了个礼,诧异地看着小老头和他的徒弟小六,道:“前辈怎么也在这?”
赵春如很得意,摸了摸胡子,神秘道:“这就是缘分啊,看来咱们是注定要当师徒了。”
春花面上笑眯眯,婉拒道:“老前辈,小女真没想学医,何况我天生愚笨,只怕会让老前辈失望。”
赵春如哈哈一笑,“小娃娃莫谦虚了,那日你随口就说出三十六张药方,三百种药材还对我的问题对答如流,这份天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众人停下,看向春花。
江家众人一脸茫然,春花何时认识这个老者?三郎低声把那日买药材的事情告诉众人。
江老头面上得瑟,又自豪感叹道:“不愧是我的孩子啊,继承了我的聪慧,翻翻医书就能开药方治病了。”
江钱氏白了一眼,也不说破,什么好的都可以往自己身上扯,也不看看这死老头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林夫人和刘盈盈早就来了,自然看到这一幕,刘盈盈暗笑道:“小道淫技,这女子怎么能学医?难不成日后抛头露面去给人治病?”
林夫人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注意自己的言辞,这老者也是吴公的友人,怎么能当众说出来。
刘少峰轻摇着头,他倒觉得女子学医也挺好的,相反,最能苛待要求女子的更多是女性。
林夫人上下打量春花,穿着随意,连发髻都未梳,长发全扎成一个马尾垂在身后,这哪里是一个女郎该有的装束。
她收回视线,连多看一眼都嫌伤眼睛。
刘盈盈眼底闪过一丝嘲意,道:“真不知吴公为何礼遇这些人,一群乡野蛮民也配和我们一起用膳?”
吴公眼含笑意,望向春花一脸抗拒的模样,暗笑自己这老友居然也有吃瘪的一日。
春花摸了摸鼻子,睁眼说瞎话,“是吗?我怎么记得我没答出来呀。”
“那些不是重点,你还年轻若跟我学上几年,我保证你能成为下一任神医圣手。”
春花越看这小老头越像搞传销的,她才不相信什么缘分,早在跟随车队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那个名叫小六的药童。
也不知这小老头干嘛这么执着想收她为徒,古代师徒关系严苛,三连学艺两年效力都是少的,更有的师傅不让出师就得继续给师傅当奴隶,不然怎么会有欺师灭祖之类的狠话。
春花看小老头的样子应该也不是那种恶师傅,可她实在不愿意增加新的羁绊,江家众人是她的羁绊也是她的责任,师徒羁绊就算了吧。
她扬眉一笑,随口道:“我若成了神医圣手,就开个医馆,利用名声多招很多个徒弟,然后也给他们画大饼,让他们白干个三年五载。”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站在角落的小六更是眼睛都瞪了出来,望向春花的目光里带着佩服。
厉害呀,能把师父气得胡子抽抽。
可不就是画大饼,自己每日吃大饼都吃饱了。
小老头气得脸通红,他哪里听不出来眼前这小娃娃压根就不相信他,还讽刺他收徒弟是为了找白干活的。
这话可是说得严重了,赵春如面上的笑容淡了,只觉得自己一片惜才之心被人狠狠踩在脚下,他臭着脸道:“既然你不愿,吾不勉强了。”
四郎心急,忙上前,拱手道歉,“老前辈,我家小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请前辈莫要怪罪。”
吴公闻言一诧,拍着大腿笑道:“好一伶牙俐齿的小娃娃,令恭你今日可是受窘了。”
令恭是赵春如的字,他脸颊抽搐,哼哼一声,“昔有仲永,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学医资质了了,日后泯然众人也未必可知。”
春花哦了一声,“想必小,老先生你小时,必当了了。”
空气里一片沉闷,四郎心急如焚,观望着老前辈的脸色。
吴公摇头笑笑不语,对吴钰道:“这女郎当真有意思啊。”
吴钰抿唇,嘴角微微上扬,“果真是伶牙俐齿。”
刘盈盈咬着唇,全程目光没有离开吴钰的身上,她清晰看到吴钰的不同,恨恨地撇了一眼春花。
当众落长者面子,出言无状,目无尊长。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江家村姑。
春花也不在意众人目光,找了处案几坐下,举起一杯茶朝小老头一敬,笑眯眯地嘬了一口。
赵春如一默,而后哈哈大笑,落座。
江老头轻咳一声,笑得谄媚,“吴老先生,快尝尝我家的酒,此酒名为稻花香,取自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这话是春花胡诌的,江老头却记下来了,这不此刻拿出来炫一炫正好。
刘盈盈撇撇嘴,压低声吐槽,“不过就是一坛酒而已,还真是拿的出手。”
林夫人睨了眼女儿,低声告诫她,“即便事实如此你也不可说出来啊。”
刘盈盈吐吐舌头,俏皮道:“娘,我知道了。”
“好名字,好寓意啊。”吴公叹道,一想到今年的白灾,忧愁又涌上心头,“这大雪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压垮多少间房屋。”
众人沉默,吴公失笑道:“老朽扫兴了。”
他揭开酒坛盖子,手离坛口半尺,轻轻扇了扇,酒味飘散在空中,“这酒?”
他心中疑惑,命仆人给众人盛酒。
春花笑眯眯拒绝了,道:“这叫白酒,我家独门秘制,容易醉人,女眷还是不要喝的好。”
这稻花香价格便宜,在现代算不上什么好酒,可是放在酒精度数普遍低的古代,那自然成了上等酒。
春花了解到这古代的酒大多是黄酒,度数很低,品质好点的酒也才十度左右,而这瓶稻花是四十二度的。
刘盈盈冷哼一声,还容易醉人?她端起面前的白酒大口猛喝了一口。
“咳咳──。”一口下去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苦涩无比,没一会儿胃里就翻江倒海,这脑袋也晕晕沉沉的。
春花挑眉,都说了女眷不要喝的。
“好酒。”吴公赞叹一声,“我此生还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
赵春如嘬了几口,初入口是苦的,下肚后肚子里暖暖的,嘴里还残留酒香味。
他喝过无数酒,第一次喝到这么冲的酒。
这酒?
“这酒驱寒极佳。”
吴钰皱着眉头咽下嘴里的酒,盯着手里的酒,眼神轻晃。
驱寒极佳,上座的几人瞬间想到些什么。
春花神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