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见就不见吧。竹里现在别无所求,也不需要这份虚名挂在身上。
楚胥林应答下来,又道:“主上,我们寻到祝余道长的踪迹了。”
蕴钰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找到了?在哪?”
楚胥林道:“楚家人在童岭二十四城见过他一次,但他行色匆忙,似是往夕照去了。”
“夕照?”
“之前一直没有寻到道长踪影,想来就是因为他已经离开了天赤境内。如今有人亲眼瞧见他往夕照去,便坐实了。”
他怎么会去那里?
蕴钰茫然。
他从没有听祝余说过自己在夕照有什么熟人,或是亲人啊。
楚胥林又道:“近来,北域传出有一个挖鸡眼的鬼医出没,专门研究毒药,害人不浅。但医术高超,凡是被他下毒的人,从没有活口。”
“不可能是祝余!”
蕴钰斩钉截铁。
“他是行医,可他从不害人。”
楚胥林没有做声。
蕴钰蹙了眉头,“小里,我要亲自去一趟,我要去找他。”
竹里应声:“好。”
“钰儿,找到道长之后,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蕴钰点头。
蕴钰离开前夜,去找了萧飒一次。
“我要动身离开长安,有些账等我回来再和你们清算!萧飒,我信你最后一次,你把我家岑儿和宫中那孩子给换回来听到没有!”
萧飒应了一声好。
其实没有蕴钰,他也会做这件事。
蕴钰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他在宫中没有眼线,不便动手。
但这件事情由他来做便是容易多了。
这换孩子的事情已经做过一次,萧飒熟门熟路,和宫中抚养孩子的奶娘打了一声招呼,约在第二天丑时将两个孩子再换回来。
却不想,第二天忽发巨变。
楚天阔站在玄武门的城墙上一直看着蕴钰出城。
他脸色严肃大步往江潋波家而去。
楚天阔将红榜摆在江潋波的书桌上,“不知江大人可否看到了这张红榜?”
“现在全国上下都传的沸沸扬扬,竹里在全国都出了名。太子殿下都尊称他一声先生,等到君上恢复,只怕是要官拜太傅。”
“可他一个六考六败的落榜生怎么能为太子太傅?”楚天阔道。
“说起来,竹里的来历,江大人要比我清楚。”他眼底一抹算计,“竹里从前可是景王殿下的人,他只一心想扶持景王,不过是因为景王倒台,他才倒戈。”
“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少不得有君上。若非他挟持了君上,将君上一直困囿于黎园之中,又如何能叫满朝文武皆听他号令。说白了,他这行为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江潋波听明白了他的来意,不过仍装傻问:
“那,楚兄今日来找我是为了?”
楚天阔道:“诛杀逆贼,振我朝纲。”
江潋波敛眸,捻着胡子考虑了片刻,他总觉得此事很玄乎。
楚天阔紧接着说道:“江大人,这件事情我认为你不应该犹豫的。如今,满朝都是竹家人,他这大肆选拔新人,不正是为了将朝中老人也都换成他自己的人吗?”
“如今他这招闭门谢客,将清高树立到了极致!那些个中榜的考生只会觉得他们的竹老师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真等到满朝文武都这般认为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在朝中可就彻底没有地位了!
难道您想等到那时候,也巴巴的上赶着用热脸去贴竹里的冷屁股吗?”
“可是……”江潋波犹豫,“便是我站出来,这朝廷里面又有多少人愿意站我们这边呢?”
楚天阔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这些大人都愿以您马首是瞻,只要您愿意带头,朝中老臣都是站我们这边的!”
“只要您点头,我明日就像太子进言,要求将君上挪回宫中修养,而后,江大人您便可建言献策……”
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
此事若成,江潋波也知道丞相之位非自己莫属!
他思索再三,接过了那份名单:“我尽力一试。”
楚天阔拱手行了一礼:“大人,天赤的未来就靠您了!”
蕴钰前脚刚走,慕念忽然开始发热。
高烧不退。
姜院判连忙给施针开了几副退烧药,竹里看慕念这个样子也睡不着,在他床边守了一宿。
天微亮的时候,他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竹里捏了块帕子给慕念擦身上。
不想他醒了过来。
“里里。”
“我在。”
“你,恨,我,吗?”
竹里动作一顿。
他想了想,放下帕子坐在床边:“念念,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真的没有过。我恨我自己,生错了家庭,做错了选择,但我这辈子有两个决定我从不后悔,从不怨恨。”
“一个是爱上了你,一个是生下了岑儿。”
慕念手指动了一下紧紧抓住竹里的手。
竹里反握住他。
“我没有让岑儿姓慕或者姓竹,我们两家的恩恩怨怨到你我这一辈就让他结束吧。我想我们的岑儿能开开心心的,像顾女士一样,做个心胸开阔,有大格局,大眼界的人。”
竹里说着,似想到什么,他面上的笑容敛了敛。
“念念,你答应我三件事好吗?”
慕念应声:“好。”
“第一件事情,我想请你从太后宫中将我父亲的尸骨取回,送回竹家,和我母亲葬在一起。他死的时候就被拘在宫中,一定不想灵魂也被困在那座牢笼里面。”
“好。”
“第二件事情,如果以后我不在了,请你帮我照顾好岑儿,不要让他连一个亲人的爱都感受不到……”
“不,不会,你不会死。”
慕念忽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竹里安抚他:“别怕,我说的是如果嘛。”
“不许,胡说。”
“安啦安啦。”竹里道:“第三件事嘛,就是……不管我做什么事情,你都必须乖乖听我的话,我的安排最大。”
慕念应声:“好。”
竹里浅笑很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念念最好了。”
竹里替他掖好被子,出门的时候眼前一黑,口中涌起一抹腥甜。
楚胥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请姜院判来。”
竹里伸着手给姜蓑烛搭脉。
姜院判叹气声就没断过:“听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