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钰敛下眸子。
“既然如此……”他握上竹里的肩膀,“我同你一起去。”
“钰儿,别为我耽误了你自己。”竹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此去长安,我与李家还有一场恶战,只或许有命去,无命回来。只是这仇不报,我枉做竹家的儿子,所以我不得不去。
但你不一样,你有大好前程,犯不着为我断送了;再况且,蕴伯父就你一个儿子,你也要替他们着想。”
蕴钰摇了摇头,他拍了竹里肩膀一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歪头挑了下眉:“小里,你忘啦,咱两是穿一条裤子的啊。”
蕴钰道:“且不说你今天出了事儿,换言之,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你能放任不管吗?”
这话一出,瞬间让竹里红了眼眶。
他眼睛发酸,却拧着眸子道了一句:“傻瓜。”
“要是你出事了,我绝对拍拍屁股走人,傻子才管你!”
蕴钰的陪伴给竹里带去的是莫大的精神上的抚慰。
只是身体一直很差。
吃了很多副大夫开得药都不见好转。
好在蕴钰一直帮忙,竹里挺着办完葬礼。
又大病了一场。
一直昏迷发烧,反反复复不见好。
等稍微好转,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这个月以来整个城市静的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甚至连慕念的消息都没传来。
陆明和李元奇也拿不准长安现在的情况。
还是出现了竹里最担心的情况。
老话说: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总是格外的平静。
现在这种平静,给他带来不安。
竹里身体稍微好转,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湖州。
他和蕴钰约好,蕴钰去金陵找祝余,他去湖州办事。
两天后,七月十八在金陵碰面,一起去长安。
竹里从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中取出了那枚银色的戒指。
戒指上是一个很繁复的花纹,这是慈心送他的那枚戒指。慈心说,要么请他为这枚戒指找一个主人,或者就送给他。
这戒指能调动楚家所有的力量。
如果不是为了复仇,竹里早就忘了这戒指的存在。
他只戴着戒指在湖州城中逛了一圈。
当夜,就有人敲响客栈的门。
“楚胥林参加家主大人!”男人刚毅的面孔,跪在竹里跟前。
“你是湖州管事还是楚家管事。”竹里直切主题。
他们必然是看到他戴在手上的戒指才会出现。
竹里也是研究了许久,才发现戒指上的花纹交错所指代的就是楚家的据点,他先把花纹的交错拓下来,然后一比一还原到地图上才看懂其中奥妙。
而整个东南,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据点,就在湖州!
楚胥林道:“我是楚家总管事。”
“这枚楚家家主的戒指已经消失二十年了,楚家所有人都在恭候家主的回归!”他表现的有些欣喜。
因为天下乱,楚家出。
每一任家主的现身都会在天下搅动新的一轮腥风血雨。
竹里和楚胥林聊了一晚上。
楚家的势力略有些超乎竹里的想象。
整个楚家居然有三十支杀手,每支杀手不少于一百号人,这规模粗略一算,顶的上一个小军队了。
另还有情报机构百余人。
朝堂可掌控势力十余人。
每座城市都有一个小联络点,十个小联络点附近必然有一个据点。
联络点平时会伪装成店铺、酒管,经营生意。没有事情的时候,大家互相之间也不会有过多的交流。
一旦出任务,便可以瞬间调动全城的楚家人,乃至全州,全国,真正做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也是竹里只是戴着家主戒指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楚胥林便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
竹里问楚胥林:“你们都能做些什么?”
“全凭家主吩咐,杀人越货,获取情报,挖坟盗墓,或是谋朝篡位;家主下了命令,我们都能做。”
竹里:……听起来多像一个非法组织啊!
楚胥林接着道:“家主也不必担心钱财问题,楚家账目上的金子已经到了五位数,家主有吩咐,我立刻让人将钱都送过来。”
竹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楚家的钱比他这扬半城竟能达到半斤八两!
竹里轻咳一声:“那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
楚胥林好好想了半天,最后道:“没有。”
“自楚家建成至今,历代家主吩咐的任务,我等没有一次是未完成的。还请家主放心。”
竹里应声下来,“很好,明日你便随我回金陵吧。”
翌日。
竹里二人回到金陵,却没有见到蕴钰。
他便直奔四丫观,刚到观门前,就见蕴钰坐在观前的台阶上。
手中捏着什么东西,垂头丧气。
“钰儿。”
蕴钰抬头,看清来人是竹里,没精打采的笑了一下。
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竹里。
“祝余走了,这些是留给我们的。”
第一张纸上是四句话——
纵浪大化里,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这几句话应当是祝余留给蕴钰的。
第二张纸上只有一句话——
锦囊有三,遇难则差。
再后面是三个锦囊,竹里将东西递还给蕴钰。
“你来时,道长便已经走了吗?可留下其他的?”
蕴钰摇了摇头,“小里,我想我也有了不得不去长安的理由。”
他说着,起身猛一掌推开门。
血腥味伴随着一股腐烂的腥臭瞬间传来。
竹里被观中景象惊愣住。
整个道观都被毁了,充斥着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十个道士的被反剪着手挂在门檐下,十个人有的是一剑穿心,有的身上有很多道的伤痕。
死状惨烈。
“祝余呢?”
“我没找到他的尸体,或许死了,或许走了。”蕴钰道。
竹里走到大水缸边上捡到了一方白色的帕子,帕子一角用银线勾勒了一朵牡丹花。
“慕韬来过。”他断定,“这帕子是他的。”
“恐怕,在一个月前,四丫观的道童来找祝余那日,慕韬也在观中,他是为了祝余而来。”
蕴钰眼神薄凉,“我便知道原因了。”
“老头医术那么好,慕韬看上他了!”蕴钰对竹里道,“你可还记得赛马那次,你伤了手,祝余拿了一灵药给你涂上。那时,慕韬就问祝余求药,必然是那会儿就已经看上祝余了!”
“但我知道,他一定没能说动老头去给他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