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钰拍拍他的手,“没事。”
他说着,出门把祝余叫了进来。
“道长?”竹里一惊,“你怎么会在这?”
蕴钰道:“我们已经回金陵了,这是在四丫观呢。”
“你昏迷了好几天,这路上的野大夫我信不过,所以就快马加鞭带你回了金陵,总归要道长看过,我才安心。”
竹里仔细一看,身后的墙上一个大大的“道”字,以及鼻尖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四丫观中。
“钰,辛苦你了,我……”
“别煽情。”蕴钰冲他抛了个媚眼,然后让祝余来给竹里诊脉。
祝余不急给竹里把脉,他道:“你是个什么情况贫道很清楚,贫道之前和你说过,要你注意的事,你终是没听进去啊。”
竹里听得有些懵,“道长所指何事?”
祝余想了想,转头对蕴钰道:“聒噪,你先出去。”
“我没有什么事要瞒蕴钰的,我俩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道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祝余摆出一个“你确定吗”的眼神。
竹里坦坦荡荡的点了点头。
祝余道:“你若是听了贫道的话,事事小心,又怎会有了?”
竹里:???
蕴钰:“噗……”他一口热茶全喷在了三清像上。
“咳咳咳咳,祝余你……你这医术到底灵不灵?”蕴钰吓得不轻。
竹里:……
“钰啊,你要不先出去?”竹里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我和道长先确认一下,我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还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这件事。”
“屁啊!他神志不清了,你也傻了?咱俩一起下河摸鱼、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你全身上下哪里有个疤老子都清楚得不得了!”八壹中文網
竹里:……
“那道长,这事情?”
“贫道也还在查具体的缘由。不过贫道第一次与你把脉的时候,你是不应该有这种能力的,至于后面……”
祝余捋着小山羊胡,他思量了许久:“贫道炼丹是知道的,这世上有些能人异士能够炼制出一些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男女性|转的丹药。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误服过什么丹药,或者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竹里现在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整个人脑子都不大清醒,让他去回忆,他一时还真什么都回忆不出来。
祝余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还得看你自己,这个孩子留还是不留。”
“如果不留……”
“贫道这有一张药方,一副见效。”
竹里暗暗垂下眸子,抚上自己的小腹。
他和慕念……
“你是哪里的小猫小狗,还是被谁家抛弃的小不点,糊涂的小迷糊鬼,怎么迷了路就跑我肚子里来了呢?”
“小里,他……”蕴钰刚开口就被祝余拦住。
祝余拉着蕴钰背过身去,“这是他的事情,该由他自己做决定,聒噪你莫要多事。”
蕴钰还想说什么,气不过又替竹里不值。
祝余说的不无道理,这事情轮不到他替竹里做决定!
蕴钰抚手拍开祝余的手,一甩袖子出了房间。
竹里默了好半响,迟迟开口:“道长,若是留……”
祝余一掸拂尘:“听说东街卖马那家的母马要生了,贫道明日就去观摩观摩。”
竹里:……这多少感觉不是一回事!
祝余继续道:“贫道掐指一算还有满打满算九个月,你且放心这金陵城中猫狗骡子猪羊牛鸡马的生产贫道都不会错过,想来等到那一日,贫道已然能熟能生巧。”
竹里:“道长,您别这么说,我有点害怕……”
祝余选择性的忽略了他这句害怕,嘱咐他好好休息,便出门了。
竹里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蕴钰正蹲在门口的台阶,口中叼着一棵草。
他蹲到蕴钰身边,“好钰儿你莫要恼,这小家伙儿喜欢你,眼巴巴的跑来找你做干爹,你舍得不要吗?”
“我!”蕴钰面色软了下来,但仍傲娇的哼了一声,“谁稀得做他干爹似得。”
“你要不稀罕,我就另找人了。”竹里噘嘴,耸耸肩说道。
蕴钰一把拉住竹里,将腰间的玉佩解下塞到竹里怀中,“这玉佩为凭,这干爹我预定了,不许再给别人!”
竹里失笑,拿着玉佩在自己跟前晃了晃:“是是,小宝贝你看好了,你干爹连贺礼都送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干爹。”
四丫观中还有其他修行的道士,他们两个外人住在观中多有不便。
尤其竹里的事情他不愿让别人知道。
于是两人搬回了竹里的故居,蕴钰照顾着他起居日常,每三日,祝余会来替他把一次脉,开一些补药。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蕴钰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票号大少,进化成了一个泡酸萝卜、酸黄瓜的一把好手。
他经常笑说:“若日后,你我两家生意倒闭了,我还能靠着这泡酸萝卜的手艺摆个摊子,不说大富大贵,但指定饿不死。”
竹里白了他一眼:“哪有诅咒自家破产的。你这话要让你爹听见了,铁定给你两个大耳刮子。”
蕴钰叹了一口气:“小里你别不信,我说真的,我总觉得那些钱不是我的。我就感觉自己这一身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
我们之前说李家那是刹那间,大楼倾塌;你家、我家又何尝不是如此?真指望着这积蓄能绵延子子孙孙千百年吗?
饶是这万代王朝,也没有说是谁家的天下,跟着谁姓了个千万年的;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这世间千万都在一个‘道’字里面。”
蕴钰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
他抬头一看,竹里的表情已经变了。
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小里……”
“我没事,我回去睡会儿。”竹里说着,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大半天。
蕴钰恨极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我这破嘴!”
过了头三个月,竹里身体逐渐好转,加之祝余一直配的补药,他身上总算是见了点肉。
只是不知为何又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成宿的睡不着觉,竹里便成宿坐在房顶上,吹一管洞箫。
那调子太悲!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