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浊酒浑,千金狐裘不如春。
竹里打马踏进长安城第一眼就看到了纯金牌子打造的奢华无比的酒家——醉和春。
竹里止住自己的马,回头唤了蕴钰一声:“咱们住这儿吧。”
蕴钰应声,同他一道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交给门口牵马的小二,两人便一起进了店。
“小二哥儿,住店!”蕴钰扬扬手唤来一名店小二。
他立刻领着二人一边往楼上去一边道:“本店有上房、中房、下房三种类型,二位客官打算住哪种类型的房间,准备住多长时间?”
竹里想了想,从以往电视剧里面看到的主角一般进门,都会豪横的喊上一句:“两间上房。”
他身上揣着两千两的银子,他堂堂扬半城,出来住个店当然不能寒碜。
“两间上房!”他比出两个手指,豪横开口。
小二动作微微一愣,“好嘞,客官您这边请。”他话音落下,领着两人下了楼,换了一个方向往后院走去。
穿过中庭,竹里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他这才察觉这间酒店比他想象中更大;后院的房子独立成栋,隐匿在各色花圃之间。临水的一个小阁楼叫做“水月居”;隐匿在牡丹花丛中的房间叫“牡丹雅舍”;以此种种,有十多个户型可以选择。
蕴钰挑了一个靠近后山的二层小楼,叫做“南山居”,屋后一片竹林,郁郁葱葱,一条小道直通后山看起来清幽无比;竹里便选了在他旁边的一个名叫“石怀”的独立小院。
两人选好房间之后,小二哥笑呵呵道:“二位打算住多长时间呢?咱家上房是十两银子一晚上,住一月以上推荐办理本店金卡,住房可享九折,全天候客房服务,还可享受本店提供的免费三餐。”
十两银子一晚上?
竹里心中暗道:他明明可以直接抢,但偏偏还要给我一间房!
他转头看向蕴钰:兄弟,这个价格我感觉略有些偏高啊。
蕴钰点了下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招招手将小二唤来:“就这两个房间,安排人将吃食和热水给我们送到房间里来。”说罢,他从随身的包袱里面掏出一锭金子丢给他。
店小二眼睛都亮了,这一锭金子相当于一千两白银啊。
这种土豪级别的客人麻烦给他来一沓好吗!
竹里整顿午饭食不知味。“我怀疑这一片房间里面就只住了咱们两个冤大头。”
蕴钰夹了一块鲍鱼放他碗中:“又不是花不起这两钱,咱都出来了,吃好点、住好点,才不会让家里面担心。”
竹里确实一时没有转变过来自己是扬州首富的心态;他得再调整调整,现在这个心态不对!
竹里稍微顿了顿,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洗脑:他不缺钱,吃住不愁,住长安最好的酒店是为了彰显身份!
想了数遍之后,他拿筷子夹了一根海参,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不得不说,不愧是长安第一的酒家,这厨师手艺也是一绝!
饭后,竹里安顿下来,小憩了片刻,又洗了个澡,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在这一刻才算是全部解除。
竹里让兰峰去给温府送了名帖,和对方约了明天一早见面。他还记着他老爹的任务,要赶快把这个包袱交给对方。
竹里掂量了两下这个沉甸甸的包袱,感觉里面也不是金银珠宝一类的首饰,但光靠摸也摸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强行按捺住一颗好奇的心,忍住没有打开包袱。
真不知道他老爹在搞什么鬼名堂,居然认识长安城里的大官,而且还撒谎骗他!
竹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坐在院子里面乘凉。
他们和慕念是到长安之后才分手的,慕念和慕玥一行人直接回了皇宫;他和蕴钰两个没阶没品的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竹里想起慕念抛弃自己时候那叫一个果断,就恨得牙痒痒。
临别前,竹里把自己从安井念那里听到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给慕念,他还说了一些自己的分析,觉得皇宫里面有人对慕念有不好的想法,让他自己多多小心。
可不料,慕念听完表情冷淡,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书,恩了一声。
竹里:?
“所以……你之后有什么计划吗?”竹里问慕念。
慕念把自己在看的书放到竹里手中,自己轻捻起一块桃花酥放进嘴中。末了,悠闲的转头看向竹里:“徒弟,你吃吗?”
竹里:*¥%#@……脏话出来了。
竹里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揪着慕念的前襟:“你有没有搞错,你把我弄来长安一点计划都没有?!”
慕念微微弯了下嘴角:“还有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宫里面的膳食做的不错,到时候你与蕴钰同来参加宫宴吧。”
竹里:“参加个屁。先生,您老人家就算没有计划,也得先告诉我下一步做什么吧!不然,我来长安做啥?”
慕念似是很认真的思考了半响,“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竹里:……
然后,他就被从慕念的车里面赶了出来。
竹里忽然想起慕念递给他的那本书,《孙子兵法》。慕念正好看到“谋攻篇”,书角有一个折痕。
竹里通读了一遍,一直看到最后一句话: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全篇读下来最有用的也就是这句话了。
莫非因为当时慕念不方便说话,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让他先了解清楚长安城当前的一个局势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竹里仔细想来,觉得是有道理的。
是他心急了。
他现在对长安这座城都算不上熟悉,更遑论其中有哪些势力在暗中搅浑这滩水,谁又是其中的关键人物,若是遇上了又该如何应对。
这些事情若遇上了,他便是一片抓瞎!
所以,他对慕念说可能有人要害他,本质上那就是一句废话!
慕念在皇帝的位置上,任何屈居与他位置的人,杀了他就有可能一步登天的人,都有可能会害他!
竹里要他小心,却连个具体的方向都没给他指明。这话连个建设性意见都算不上。
只怕是慕念平日里的小心谨慎都在他给的这句提示之上。竹里现在只是多了一个心眼子,慕念却已经有八百个心眼子。
他如果真的想要帮到慕念,那至少要有八百零一个心眼!
想清楚这点之后,竹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丞相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而旁边楼上的蕴钰却在这时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冲竹里打了个口哨。
竹里冲他招了招手:“钰,下来坐会儿。”
蕴钰轻笑,他蜻蜓点水轻轻一跃,便从二层小楼上跃下,直直落在竹里房间的院子里面。
蕴钰将手中一坛杏春归抛给竹里:“我品着他家的杏春归没有金陵的好喝。”
竹里抿了一口,“啧。”他直咂嘴,涩的要命!
“他杏花没用盐洗过吧。”竹里脱口而出。
蕴钰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竹里眸光一转,眼睛发亮:“你说我们要是把杏春归的配方卖给这家店的老板,他能不能免了我们的房钱!”
蕴钰嗔道:“竹离难啊,不愧是你!我算是知道你们竹家的产业是怎么一步步做大做强的了!”
竹里嘿嘿一笑。本来也就是一句玩笑话,两人笑过便没再提。
蕴钰道:“明天是金科进士聚会,早上大家去雁塔题词,结束后去曲江宴饮。”
竹里“哦”了一声。金科进士的聚会和他这个考试交白卷的人有什么关系。
蕴钰敲了一下他脑袋:“咱们去凑个热闹!”
竹里:“我明天约了温大人,我老爹有东西让我带给他。”
“什么东西?”蕴钰嘴快直接问道。
竹里摇了摇头,“我爹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
蕴钰便没再追问。他道:“我倒是认识温若廷,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温府吧。你这边忙完,再看时间来得及,我们就去曲江。”
这般安排也算妥当,竹里点头应了下来。
竹里忽然想到什么,他换了一张严肃脸:“说起来,你要不教我轻功吧。”
“啊?”蕴钰看他一副被人夺舍的目光。小的时候让他跟他们一起练功,他装病、装伤、装疯,打死不学!
现在这主动的让蕴钰感觉不真实。
竹里推了他一下,认真道:“我说真的。我现在才发现长安这池水太深了,要是没点武功在身上保命,真遇上事儿,动起手来,我这小身板根本不抗揍!”
蕴钰抚着下颌想了想,为难道:“可是,我这练得也是童子功,你现在学估计有点难;而且每个十年八年的也学不成……”
竹里惆怅了,他将脑袋搭在膝盖上。又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