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进来，慕枝言接起，对方是她没见过的人。
“很冒昧打扰你。”中年男人声音雄厚，“我是戚舒然的父亲——戚金河。小女前段时间对你多有冒犯，我想争取一个道歉的机会，不知道可不可以。”
戚金河这个人慕枝言听说过，是戚院长的大哥。
是个行业大佬，手段非凡，戚家是在他手里被做大做强，家族在他手里蒸蒸日上，是个让人敬佩的人物。
“没这个必要。”
慕枝言敷上一张面膜，“戚董事长，既然要挑战就要知道代价，这才是成年人的规则，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
“我有选择的权利。”慕枝言走到沙发坐下，“再见。”
戚金河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人正在医院，病房里是住了院的女儿。
施砚凉的手段真的强硬，那天戚舒然怎么对慕枝言，他就百倍还了回去，戚舒然靠在床上，手上在输液。
“爸爸，我想喝汤。”
戚金河走进去，将手机揣进兜里，小心翼翼把热汤递给她。
虽然戚舒然做的这些事真的让他觉得不应该，但这是他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现在她的下场这么惨，他心里只有心疼，哪还能忍心责怪她。
他只能将戚舒然的如今变成这个模样全部归结到他身上，如果当年没有把她丢失，她好好长在他身边，绝不会是这个性子。
戚金河拍了拍戚舒然的手背，“好好养身体，其余的事情不要想，有爸爸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那天施砚凉的行动太快，他这边刚收到消息，施砚凉的人已经处理完了一切。
他赶到的时候，戚舒然已经昏了过去。
不然，他就算豁出全部家底，也不会让他女儿受到折磨，尽快他也知道这是她的错。
“那我的产业呢爸爸？”
戚舒然是个要强的性子，自己有家小公司，施砚凉断然不会放过它。
戚金河摇头，“然然，人活着最重要，身外之物总会有再回来的一刻，明白吗？”
慕氏生物公司。
办公室内，白凤雅恐惧而愤怒地看着慕枝言。
她又来了！
这段日子，慕枝言是变着法折磨她！
半个小时后，慕枝言从生物公司出来，步伐轻盈，如同她高跟鞋跟低沿的一朵小蝴蝶。
“那你今天给带我去吃？”
电话里，施砚凉告诉她帝京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非常好，慕枝言很快就忘了前几天海岸边那事，“不过要是不好吃，你就等着看吧。”
慕枝言停下脚步。
在她对面，中年男人身高体长，面容温和，却带着多年沉寂逐鹿场的气场，眸子平静，却如同鹰眼般让人折服。
就这份气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年轻时是何种飒爽。
咖啡厅里，戚金河给慕枝言倒上咖啡，笑容温和，“慕姑娘，咖啡厅简陋，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慕枝言没说话，咖啡也没喝。
戚金河笑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说得对，敢于挑战就要敢于接受结果，然然的不对，我来替她。”
文件名是戚氏股份转让书。
慕枝言没打开，“我来这里，只是告诉您一声，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原谅。”
“你这份坚持和我年轻时候很像。”
戚金河也没坚持，“我知道你就想要个结果，想让恶人尝到苦头，如果真是这样，我来替我女儿受着，如何？”
他说话的态度，丝毫没有威胁。
戚金河明白，他跟慕枝言或许可以斗一斗，但他不能跟施砚凉叫板。
走到他们这个级别的人物，施砚凉是他们公认的不会去招惹的人，戚舒然或许刚明白他的恐怖，他们却是早就知道他的厉害。
人在绝对超越之后，身后的人都只能观望。
“是吗？”慕枝言忽然一笑，“报仇就是把别人给的再还回去。戚舒然那天想让施砚凉杀了我，戚董事长，你能替她还？”
这是要让他去死？
戚金河还真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实则说起话来丝毫没有惧意，其他世家小姐见了她有的吓得发抖，她却从容依旧。
不过想想也正常，慕家和林家都是大家族，她从小耳濡目染，胆量自然不会差。
要是戚舒然一直长在戚家，应该也如同她这般气定神闲吧。
这话让戚金河没法回答，如果真是紧要关头，一个父亲肯定愿意拿命护着孩子，可只是因为然然得罪人让他去抵命，怎么也说不过去。
戚舒然就躲在墙后面，听到慕枝言说这话的时候气得半死。
“慕枝言！”戚舒然冲出来，“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得罪你了，可你什么伤都没受，我倒是弄得浑身都是伤，现在你还想让我爸爸去死！”
“我就是，如何？”慕枝言冷厉地看过去。
她不是没有三观，戚舒然那天的确没能真的对她做什么，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让人赔命只是她随口一说而已。
但不代表她允许戚舒然这么吼她。
“你简直太过分！”戚舒然去端咖啡杯。
慕枝言速度极快地将她按到墙上，抢先她一步去端咖啡杯泼过去。
结结实实泼到戚金河身上。
戚金河挡在戚舒然面前，浑身狼狈却没有半点不堪，“姑娘，养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把她教好。”
慕枝言手指微顿，褐色咖啡液从戚金河脸上流下来，身后是紧紧护着的女儿。
不知为何，慕枝言突然想离开，“好自为之。”
“慕姑娘。”
戚金河忽然叫住她，接着传来戚舒然的惊呼，“爸爸！”
慕枝言转头，中年男人双膝缓缓弯曲，“我听说，那天然然让你下跪。”
慕枝言蹙眉，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浮现。
“你们放过我女儿好吗？她才六岁，什么都不懂，你放过她我随你们处置。”
“不要，你们放过我女儿，求求你们放了她！”
“爸爸不要给他们下跪！爸爸不要跪！”
……
“大哥，我们刚从歹徒那里逃出来，没有带钱，求你先送她去医院，我女儿快不行了！求求你！”
“爸爸，你在流血。”
“念念不怕，念念是最好的孩子，一定记得回家的路对不对？”
……
男人双膝缓缓落下，脸上平静没有一点受辱的模样，地上冰冷的瓷砖倒映着地上的父女。
“不必。”
慕枝言随手将一个抱枕精准无误地丢到戚金河膝下，没让他真的跪下，随后决绝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戚舒然将戚金河扶起，气得不行，“爸爸你怎么给她下跪！”
“混账！”
戚金河气得伸出手，却怎么也打不下去，“戚舒然，就算你再糊涂无畏，你也该知道分时间，你还没被施砚凉折磨够么！”
她刚刚在做什么，一进来又要跟慕枝言开战。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戚舒然不敢惹他生气，委屈地快要哭出来，“我知道错了爸爸。我知道爸爸你喜欢有能力的孩子，是我没用，底子太薄学什么都学不好。”
戚金河叹息一声，戚舒然要上初中才被找回来，性子已经养成了，后来他们夫妻对她多般纵容才愈演愈烈。
是他们的错。
“罢了。”戚金河拍了拍她的背，“我送你出国一阵，先不管这边的事。”
他不知道慕枝言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但他是一个父亲，就会好好护着自己的孩子。
慕枝言将生物公司拿回来，同时研究院的任务也在同步进行。
“言言呐，这些经费收到以后，人员和设备我会进行一次扩充和改进，同时我想引进一些中医人员。”
戚院长带着慕枝言考察，“精神类疾病具有很多不确定性，你既然不愿意透露那位患者的信息，那么我想申请一批资金，用来安排类似患者的检查和酬劳。”
慕枝言看过方案，很赞叹戚院长的做法，“这样一来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戚叔你去做就好，需要资金的话我这边随时发放。”
慕枝言最不缺的就是钱。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李副院长。”慕枝言佯装不知道，“他休假了吗？”
提起副院长戚院长就来气，“言言，不是戚叔不支持你，你要新开一家研究院就开，但你这识人的水平也太差了。”
戚院长摇头，“他是你继母安排进来的人，早前就是被其他研究院开除的，你怎么还敢用他？”
也不怪戚院长质疑，副院长确实到处都是缺点。
“我心里有数的。”慕枝言笑笑，“戚叔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说来说去还是你老爹糊涂！”戚院长叹息，“好好的家就被他搞成这样了，还把你送出国，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他脑袋哪里是坏了呢，是人直接被换了一个。
不过这些比较私密的事情，慕枝言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说，她只是笑笑，“不管了，戚叔不要为这些事情生气。”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以前和慕枝言父母是好友，他也是真的把慕枝言当后辈看待，没想到慕国栋却没把自己女儿当回事。
“对了言言。”戚院长饱含歉意地看她，“我听说舒然找你麻烦了？”
戚院长是戚舒然的二叔。
戚家根基比不上慕家，但近十年发展迅猛，加上慕国栋是个假的，所以这些年慕家比戚家弱了不少。
戚家父辈两人，戚院长是老二，老大是戚舒然的父亲，目前也是老大在管理家族，戚院长喜欢研究，很少管家族的事。
“舒然这孩子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性格有些过于突出了。”
戚院长说得很委婉，“这次被施砚凉教训，让她长长教训也好，免得以后惹出更大的祸事。”
他这样说倒是慕枝言没想到的，“我还以为戚叔你想让我劝劝施砚凉呢。”
“用不着，施砚凉看起来也没下死手，只要人没事，身外之物那些东西，就当给她做补课费了。”
施砚凉的确没下死手，慕枝言不想让他脏自己的手。
再者，对于戚舒然来说，失去身外之物和要她的命差不多，这痛苦也够她受的。
“戚叔要是能劝得动的话，可以试着让戚舒然回去看看文姨。”慕枝言道。
虽然文姨嘴上不说，但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到底是会想念的。
“我会的。”戚院长点头，“前段时间我还收到你小姨的消息，要我在国内好好照看你，怕你被施砚凉欺负，现在看来，她真是担忧过度了。”
施砚凉这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