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滚,滚啊,啊啊滚——”
沈国海歇斯底里地悲恸怒号声,叫众人心下一惊,互相对视。
“啪嗒。”沈如玉手里还有些余热的茶杯,随着手发软轻颤而摔落在了地上。
她发红的眼睛,震惊又痛苦地看向了内屋的方向。
惨叫声还在继续。
那声嘶力竭地样子,宛若彻底疯了般。
“张霁,我要杀了你,去死,都给我去死。”
“下地狱去吧,你怎么还不下地狱。”
“该死,都该死。”
沈国海哀嚎:“爹,儿子给你丢脸了,儿子这么不堪,怎敢去阴曹地府见列祖列宗呢?你一贯不喜欢我,以后只会更不喜欢,儿子不如沈国雄,也不如沈国山,儿子谁都不如。”
“啊啊啊啊。”
“二哥,你来了,你来看我了啊。”
“二哥,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我活着好痛苦啊。”
“我不想当人了。”八壹中文網
“若有来生,我想当个畜生。”
“………”
沈国海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还有着阴狠的戾气。
沈如玉闭上眼睛,任由两行泪水簌簌而流,淌过面颊,滴在地面的茶渍。
她两腿软若无骨,险些摔倒之际被沈宁一把扶住。
有了支撑,方才不至于踉跄摔倒。
她侧头,泪水则更是凶猛了,一双杏眸蓄满了泪,赤红的可怕,张了张嘴,哽声问:“阿姐,怎么办啊阿姐,要怎么办才好?”
沈宁面若沉霜,轻叹了口气。
三叔,终究还是疯癫了。
一如当年。
而今,她也算是感同身受了一会当时父亲的心境。
听着那些毫无逻辑性的话语,又该是何等的难受。
“不怕,没事。”
沈宁安抚道:“如玉,下去歇会儿吧。”
“不,我要陪着父亲,我想进去看他。”
“先去休息。”沈宁稳了稳人心,“此事是三叔心头之恨,一生都难以释怀的耻辱,此番你若陪在身侧,不是好事。非但是你,我们最好也不要进去,人少点好,再说了,有医师和父亲在,出不了大事。”
听得这般,沈如玉才深吸了口气,又收拾了番心情,牵起了妹妹沈如花的手,三步一回头离开了此屋,沈宁微笑着目送她行出视野,等人走后,吩咐道:“今日如玉受惊了,给她熬一碗安神的汤,让她热浴下再好生歇着。”
“大伯,你和父亲陪着三叔吧,手足之间,总归比子侄要好,我们这些晚辈,就先退了,若有需要,大伯随时唤我们。”
“这样也好。”沈国雄点了点头,看着沈宁的目光,多了些深色。
仔细瞧着,沈宁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难得的大家风范。
不知不觉间,就彻彻底底地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
“小宁。”沈国雄眼底流露出欣赏之意,赞叹道:“你愈发有个少家主的样子了。”
沈宁一怔,笑了笑,“家中长辈言传身教,沈宁不过耳濡目染,多有熏陶。”
她作了作揖,便带着沈从武、沈惊风等人离开,把时间、空间都都留给了手足兄弟三人。
沈国海的精神方面遭受重创,又是陈年往事刺激复发出绝望,与皮肉之苦截然不同。
人到晚年,遭这么一劫,若是三叔尚在清醒,只怕会怒斥佛祖薄待他这等诚心向佛的信徒了。
沈宁心内长叹一声,迈步走出。
沈国雄望着沈宁纤瘦却苍茫有劲的背影,近乎是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开口:“小宁——”
沈宁闻声,脚步微顿,一寸寸地回首看去。
清雪凉风,吹拂而至,轻掀起她的袖袍。
“辛苦了。”
沈国雄面露慈祥之色。
“不辛苦,应当的。”
沈宁浅浅一笑,“倒是大伯,身为祖父祖母膝下长子,操持府邸这么多年,身入文道斡旋朝堂,这一路至此,辛苦了。”
她离去时,沈国雄的神情尚有些恍惚,耳边和脑海似乎还回荡着沈宁最后留下的那一番话,字字句句莫名的浸入了脏腑、胸腔、灵魂,以至于四肢百骸都有些暖,今朝元宵未至,上京寒意正冷,他却热泪盈眶,几分欣慰,几分释怀,更多的是来自于府邸家族的温暖,还有些许道不清说不明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