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南通红的眼眸,写满了不舍之情。
他往前走了一步,似欲去追。
耳边,响起了长街两侧百姓的谈话之声。
“适才走过的,是沈将军与大宗师吗?乍然看去,两人当真是般配,就像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沈将军女中豪杰,生得又好看,大宗师位同君王,这二人才是最适合的。”
“是啊,沈将军先前好几年的时间都被顾将军给耽搁了。”
“什么顾将军?是北幽屠城案的帮凶,我呸,我当初还真以为寒门贵子,豪气凌云。”
“……”
周遭的人,都流露出了万般嫌弃的神情。
全然不知,药铺门口面色憔悴的男人,就是当初风光无限的镇国将军。
顾景南心如刀绞,捧着药如断脊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回到了尽是贩夫走卒的黑水街,推开门便能看见“惟吾德馨”的字画,胸腔内登时裂开了痛。
里边传来大喘气的声音。
顾景南眸子一缩,连忙前去。
却见本该躺在床榻的顾蓉,不知何时跌倒在了地上,面如土色,似病弱膏肓行将枯木的人,捂着双腿疼到眼闪泪花,唯有在看到顾景南的时候,眼睛里才有了鲜活之气,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景南抱着顾蓉到了床榻上。
母亲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旁边桌上的水。
顾景南连忙去拿水喂给了母亲。
顾蓉喝了一大口水,方才稳定下来。
她仰起头,认认真真地盯着顾景南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抬手抚摸着顾景南的脸庞,既心疼,又自责。
好端端的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呢。
她儿本非池中物,当是人中龙凤,去展翅九万里,而非在这一隅之地郁郁不得志,踌躇半生。
“景南……你是大将军啊,怎么能让你去买药?做这种奴才干的活?”
“母亲说得哪里的话,哪有什么大将军,儿子不过是庸庸凡世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了。”
顾景南苦笑,给母亲盖好被子,起身去煎药。
片刻,脚步顿住,背对着顾蓉说:
“阿宁,有喜欢的人了。”
“对方是堪比九五之尊的大宗师。”
“挺好。”
“不再是我这样的垃圾去纠缠她了。”
“……”
顾蓉睁大了眼睛,咬牙切齿。
沈宁是顾家媳啊。
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魂。
九幽下顾家的列祖列宗若知此事,该怎样的恨她?
“她啊。”
顾景南扬起了头,不让眼泪往下流。
“还是像从前那样,是孩儿只能仰望的人。”
“景南,景南。”顾蓉抓住了顾景南的手,心生一计,“阿宁很好,我们不能失去这个儿媳,从前都是娘的错,娘认,娘不该好高骛远,不该轻待她,但她是你的原配妻子,和你有过夫妻之实的妻子啊。蓝连枝纵然喜欢错了人,阿宁曾经却没喜欢过,你只要去与她,再恩爱一回,一切就会变得像从前那样了。女人,就该这么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