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案结束后,陆有财朝沈宁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沈小姐,恭喜赢了此案。”
“该是同喜才对。”沈宁浅笑,回得漫不经心。
陆有财从中免费得了几个铺子,但在外头看来,陆有财是花高价买的。
此案惊动了上京城,算是闹得风风雨雨,大街小巷都会闲谈这件事。
而上至勋贵世家,下到布衣百姓,都颇敬风水之说。
铺子的真实价值已经不重要了,日后有的是冤大头去花万银购买此铺。
谁见了不得说一声老奸巨猾。
顾蓉在陆有财面前,那点子的算计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
陆有财怔了怔,和善的笑道:“若吾儿嘉洲能因铺子风水而平步青云,陆家也算是有大喜事了。
“会的。”沈宁敷衍的回应,临走前看了眼晕厥过后被抬走的顾蓉,半眯起了狭长的凤眸。
“小姐,老夫人说今晚有家宴,让你回府呢。”采莲低声道。
沈宁点头,“我知道了。”
她望着人群之后的那一辆马车,似乎能看到慈眉善目的母亲,便展露开了笑颜。
……
却说陆有财那边,回府之后被自家儿子官媒陆嘉洲指着鼻子说道:
“爹,景南是我的朋友,你这么做,岂非是陷我于不义之地,日后还让我如何去面对景南?”
“你一介官媒,他一方武将,若非必要,有什么见的?”
陆有财吹了口滚烫的热茶,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享受的啧了声。
陆嘉洲双目发红,“爹,等来日景南官途更上一层楼,他娶了永安公主和灵珠姑娘,看你怎么去巴结顾老夫人。”
“顾家大厦将倾,徒有虚名的东西,高楼坍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你懂什么。”
陆有财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儿子,“你啊,就是眼皮子太浅,那顾景南见异思迁,清风宗长老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把女儿嫁给这种男人。他所谓的功勋实绩,那是跟沈家息息相关的,若无沈家,能有他顾景南的今朝?可恨他顾景南目光短浅看不清,你啊,日后最好少跟他来往。”
陆嘉洲实在是听不懂父亲的话。
其父放下半杯茶盏,缓声说来:
“做人,你得学着你爹我,顾、沈两家博弈不管谁赢,我都是得利之人。”
“你爹我虽是奸商,但作为男人,此生只娶你娘一人,比他顾景南强多了。”
“你也别看那沈宁是个女儿家就看轻了她,正因是女儿家,在某些事上她所面对的风浪,远超你的想象。而她能这般冷静睿智,顾府充其量是她的鼓掌之物。我不求你去攀高枝,但也别把沈家得罪太狠了。”
陆嘉洲听得是似懂非懂。
陆父走至窗前,遥望夜色,背对着他叹:“上京的水,深着呢。”
……
“沈宁,你会不得好死的!”
顾府,顾蓉做着噩梦惊醒,身上的衣裳全被汗打湿。
她恶狠狠的瞪着眼睛,满面的狰狞扭曲,“你这么做,你会遭报应,你沈家都得遭报应,你这个毒妇,迟早要下地狱去见阎罗。”
蓝连枝端着药汤神色不明的坐在床榻边。
“这是安神宁心的药,你先把药喝了。”蓝连枝喂药道。
顾蓉一手把汤碗甩掉,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爆出来。
突地,她慌慌张张地掀开锦被往下走,“我的钱,我得去神风钱庄把我的钱拿回来。”
蓝连枝沉着脸说:“不用去了,钱庄里的顾家积蓄,都被府衙的人拿走,送给沈家了。”
顾蓉如遭雷击般,不可置信的回头看,泪水狂流而出,颤颤巍巍的手紧攥住蓝连枝的袖子。
“连枝,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快跟娘说,你是骗我的。”
“傍晚府衙来人,通知顾家,必须在半月之内把欠沈宁的两千两银子,还给沈宁,但顾家没有钱了。”
她看见,顾蓉的脸正在一寸寸的被绝望覆盖。
“啊!!”最后顾蓉抱头尖叫。
“我儿是大将军,大将军啊。”顾蓉泪流满面,“我要去找衡阳宗师,还要去找灵珠姑娘,他们肯定会为顾家出气的。”
蓝连枝嘲声说:“李衡阳一代宗师,灵珠姑娘眼高于顶,若此刻前去灰头土脸的求人,他们还看得起顾景南,还会青睐于顾景南吗?”
“对对对,连枝你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沉得住气,景南在哪,他怎么不来看我?”顾蓉红着眼问。
蓝连枝:“顾景南情急之下丧失理智,欲对沈老将军动手,被沈府三千杀揍得肋条断了几根,身上各处都有伤。”
顾蓉闻言,差点儿再度晕厥。
若在平常,她肯定会察觉到蓝连枝疏离冷漠的态度。
而此刻她只想着自己儿子。
慌慌张张穿好衣裳,便急着跑去顾景南的屋子,看见躺在床上脸上没个人样的顾景南,直接就哭出了声来。
“娘——”
顾景南艰难的将两只眼睛睁开了细缝,虚弱的喊了一声。
顾蓉握住儿子的手,哭声道:“儿啊,沈家太狠了,太狠了,他们都没有心,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母子。沈宁她这个贱妇,景南别怕,没有男人会要她的,就算是沈家的女儿又怎样,也不过是我儿不要的人。”
提到沈宁,顾景南的心便又痛又恨的。
“你是大将军,是风风光光的大将军。”顾蓉宽慰道。
这会儿,婢女双手捧着托盘从外边进来,托盘上面盖着长形的红绸。
婢女低头颔首说:“将军,老夫人,这是灵珠姑娘送来的百年灵芝和人参,都是大补的好药。”
顾蓉眼前一亮,“快快,都去给将军炖了,景南,你看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多好。”
“连枝呢?”顾景南问。
顾蓉:“她能做什么,又不能跟灵珠这样送来补药,说的好听是大齐的公主,却也不能凑出点钱为你解燃眉之急。”
门外,蓝连枝四肢内流淌的血液,都沁着凛冬的寒意。
有一瞬间,她迷茫无措到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蓝连枝自嘲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沈宁的手帕,旋即如行尸走肉般去了最偏僻的院子。
她爬上屋檐,坐在顶上遥望明月。
而这时,一列骑兵从城门外沿着长街一路往前,恰好路过了蓝连枝左手边的长道。
“沈大公子今夜这般,是归心似箭啊。”有一名骑兵打趣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