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沈宁微眯明眸,细细思量,“顾景南早年得罪了不少人,许是仇家做的,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并且让满城医师都缄口不提,定然是上京非富即贵之家。对了,魏老先生可有说过那奇香?”
采莲点头如捣蒜:“老先生说,后天中毒不举的男人,西齐的迷迭玲香,能暂时解开不解之症。而传闻,西齐皇室的女子,自小就以迷迭玲香的水来沐浴,故而传出西齐皇女玉体生香的说法。”
那就对上了。
沈宁垂下睫翼,淡淡的笑着。
难怪顾景南和蓝连枝,边境战场一相见,就去玩什么活色生香的游戏了。
根本之原因,就出在这里。
但不管顾景南是否被下药,这一点,永远都不可原谅。
得知顾景南不举之时,她未曾后退半步。
而在顾景南遇到蓝连枝后,却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
“小姐……”采莲有些担心,毕竟她曾亲眼见证过沈宁炙热如阳的感情。
沈宁原以为自己会疼,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竟然说释怀就释怀,反而期待往后的每一天。
“沈小姐,太子妃的设宴可要去?”陈欢欢问:“这怕是鸿门宴。”
“去,当然要去,莫说鸿门宴,就是生死宴,也得去。”
去见一见昔日那群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朋友。
她重回沈家,自不可能躲在红墙绿瓦内靠父母兄长的庇护过一辈子。
她已错过三年,不能再错过余生。
……
次日傍晚,斜阳漫天。
太子妃在储君名下的青鸾庄上宴请诸位世家后辈听李衡阳的讲学。
凌空庄,建筑恢弘,亭台楼阁,处处俱是雅致之景。
“九皇子殿下,也是为衡阳宗师而来吗?”陈夏拉着兄长陈帘一下马车,就看见夜长临进入青鸾庄。
夜长临回头望见陈夏,伸出手揉了揉陈夏的头,耸了耸肩,无奈地道:“父皇他非要我来,总怪我平日里既不看圣人之书,跟着大儒学习,也对骑射兵法不感兴趣,便希望我能在衡阳宗师的点化之下开了窍通。”
他郁闷得很,便紧接着道:“你说父皇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又不是储君,江山社稷之事自然有太子,他日封地镇守边关有五兄,识文写字学富五车的有七皇兄,文武双全雄韬武略的更有二皇兄,我享享清闲福何错之有?”
“九皇子切不可胡言。”陈帘压低嗓音:“传到皇上耳边,九皇子又要挨板子了。”
夜长临撇了撇嘴,似是想到了什么,问:“听说,沈家的宁小姐,也会来?”
根据小道消息,顾景南将会带着蓝连枝出现在青鸾庄,作为蓝连枝首次且正式的亮相。
更何况,沈宁曾还是李衡阳宗师唯一的爱徒。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比西瓜还大的八卦,是他来青鸾庄唯一的动力。
沈如玉、沈如花两姐妹,正满心欢愉的走向九皇子,就听到了九皇子“关切”的问话。
扬起的嘴角顿时就垮了下去,拉着个脸像是奔丧似得。
“长临哥哥当真关心沈宁阿姐。”沈如玉阴阳怪气地道。
夜长临听不懂这弦外之音,耿直地说:“是啊,宁小姐秋季考核拿了第一,我还没跟她道一声恭喜呢。”
沈如玉的面色黑如锅底,骤泛起难看的铁青之色,又有几分委屈,导致眼闪泪花,以至于袖衫下的一双纤纤玉手,用尽力道攥成了拳头。
夜长临道:“如玉不必这么感动,日后我还会更关系宁小姐的。”他还以为沈家堂姊妹情比金坚,沈如玉因此感动到无以复加呢。
“皇兄惯会打趣儿。”不远处,传来一道莺歌般清亮的声音:“子衿武堂内,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人,若说武学排行,那群人都在最末流,沈宁作为沈家百年武将之后,又曾被先皇和父皇相继夸赞过,拿个子衿的考核第一,九皇兄怎生恭喜?这应当是沈家的耻辱吧?”八壹中文網
来人华服着身,穿得姹紫嫣红,几乎把所有明艳的颜色都穿在了身上。
分明眉目还很青涩,年纪轻轻的,却挂了一脑袋的珠光宝气。
宛如行走的太阳,满头珠玉,斜插步摇流苏簪,摇摇晃晃的啷当作响,还刺拉拉的晃人眼球。
排行十二的明华公主燕玲珑被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出现,似那迎风盛开的牡丹,行为举止,一颦一笑,都彰显着“富贵”二字。
而围绕在十二公主的青年和姑娘们,曾经都是在燕京学宫跟在沈宁后边的那些人。
除此之外,还有顾景南、蓝连枝两位。
“明华公主所言甚是。”一位折扇轻摇,俊秀肤白的青年说道:“作为衡阳宗师以前的爱徒,纵然结束了师徒关系,此番作为和成绩,也实在是太丢衡阳宗师的脸了。”
沈如花赞同道:“传去别国,丢的是大燕朝的脸呢。”
明华公主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并肆无忌惮的言谈:
“我府上的李婶,出去买菜,听人说现在坊间都说什么好母鸡就得日日下蛋,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只能被宰了。”
“这话说的,让我们宁小姐情以何堪。”
“诶,想到当初我与宁小姐同楼饮酒,骑马过郊园,就觉得晦气。”
“她今年的岁数是十八吧,那还是比土鸡要好看的。”
“再好看,也不过是景南哥不要的东西。”
“……”
这群作为曾经和沈宁交情最深的朋友,如今话说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不似权贵名门的孩子,倒像是市斤上的长舌妇。
沈如玉听着这些话满含笑意。
这会子,沈家的马车停下。
偌大的马车,垂着厚实的布帘。
在一群华丽的马车之中,这一辆马车,颇显得陈旧,有种难言的历史感。
沈修白和沈青衫兄弟俩人,分别走了下来,一左一右的拉开了厚帘。
沈宁身穿素净的长裙,未施粉黛,挽着最简单的发髻,只斜插着一根旧年的流苏玉簪。
她款款走下马车,在深秋的日辉下,白的宛若生光。
只是……
她有一双不算好看的手。
那是习武练枪十五年,并洗手作羹汤三年的手。
尽管如此,却依旧如月光般的白。
白到,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