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枫将泥炉子放在地上,从一个大竹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瓦罐,坐到了泥炉子上。
瓦罐里,已经被叶安宁注入了静园水井里的水,还有淘好的大米,以及半成品的狼肉干。
虽然下了大雪,他们不缺水用,但静园里水井里的水,是比山泉水还甘甜的存在,所以他们也就不费那个事儿,再出去挖雪用了。
泥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就等着粥熬好了。
“枫哥儿,还带了泥炉子啊?”
“是啊,二伯,宁儿和然哥儿还小,爹娘担心他们受不住路上的严寒,所以爹用黄泥捏了个泥炉子。”
“泥炉子是好,就是现在下这么大的雪,不好找干木头烧了。”
“四叔,可以买木炭的。这泥炉子要是在车厢里面烧,还是得买木炭。再干的木柴,在封闭的车厢里燃烧,也是呛人的紧。”
“那得多少银子?木炭可比柴火贵多了。”
“木炭是贵,可要是没注意保暖,路上感染了风寒,再看大夫抓药,可比买木炭费银子。再说,这路上要是有木炭烧,不用停马车,在车上也能烧个热水,吃点热乎的。”
“爹,枫哥儿说得对。咱走了这么几天了,这带着冰碴子的水,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喝了。喝口水,牙都要zhá掉了。身上有点热乎气的,一口水也给冲没喽。
爹,要不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黄泥,让四弟捏个泥炉子?”
正在搅动锅里杂粮粥的叶宗㻗,听到叶宗熹提到了他,抬头看了看,又瞅了一眼叶老爷子,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啥。
“你爹给带了多少斤木炭?”
“爷,出门的时候,我爹没给带木炭,家里没有。因为时间紧,也没来及准备这些精细的东西。我爹给了点儿银子,到了咱们县里,我才买了点儿木炭。
木炭买多了也不好带,又占地方的。我打算让宁儿和然哥儿他们一路走,一路买。用完了,再买就行。”
叶宇枫哪里听不出来叶老爷子是想分他们的木炭?
叶宇枫说时间紧,来不及准备行礼,可不就是时间紧吗?发现自家孩子丢了,能不急吗?这一着急,哪有时间准备这,准备那的?
过了良久,叶老爷子才又对着叶宗㻗说道,“老二,吃完了饭,你出去四处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黄泥。”
驴车上没有,等着三房买木炭的时候,他让两个小的一起多买一些就是了。木炭不着急,泥炉子得先准备好。
“哎,我知道了,爹。”“枫哥儿,附近要是没黄泥,这泥炉子就先给你爷用,你爷年纪大了,受不得冻。”
叶宗㻗话一说出口,整个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虽然大殿里本来就很静,可就是觉着叶宗㻗话落之后,就是格外的寂静。这也显得树枝被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更加突兀的响亮了。
瞧瞧,这就是叶家的老黄牛叶老四。
啥玩意儿?慷他人之慨?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奇葩玩意儿?你说同情他被一家子当牛做马?可这个念头你根本就不敢有,有了就能被活活气死。
“四叔,然哥儿还病着,宁儿也还小,身边离不开泥炉子。这泥炉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附近找不到黄泥,四叔也可以明日进城后,去杂货铺给爷爷买一个泥炉子。
相比较于我们这些还隔了一辈的孙子,爷爷应该更享受亲儿子四叔的孝敬。因为我爹要是在这,看见爷爷没有泥炉子使用,我爹作为儿子,一定会给爷爷买一个。买不起,也要尽心尽力的找黄泥捏。”
叶宇枫一席话说完,叶宗㻗张了张嘴,讷讷的说道:“我没银子。”
然后没人回应叶宗㻗,因为回了,也只是让自己生气而已。至于叶老爷子的心情如何,无论是叶安宁,还是叶宇枫都不想理会了。
叶安宁瞧了眼拎过来的东西,她都想再放回车厢里去了。
“枫哥儿,煮了啥好吃的?我闻着有肉?”叶宗熹打破了尴尬。
叶安宁觉着,如果这个队伍里没有叶宗熹的话,或许老宅的人和他们就会互相不搭理了。
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瞧瞧,这上一个话题才刚结束,叶宗熹就又找了个话题聊起来了。
叶安宁从驴车上下来,可不就是为了帮三哥打发这些人的吗?刚刚三哥还发了点小威,接下来还是她上吧。
所以,叶安宁抢在叶宇枫的前面回答道:“二伯,瓦罐里煮的也是粥,里面加了点狼肉。”
“啊!是狼肉啊,我说怎么闻着这么香呢?”
“狼肉香吗?可是送我们狼肉的那个大叔说狼肉不好吃的呀,又硬又柴不好咬,也就煮粥还能对付一口。”
叶宗熹没接狼肉好不好吃的话题,而是问道:“什么大叔送的?”
“一个去县里卖狼肉的大叔,他坐了一会儿我们的驴车,就送给了我们一块狼肉。”
“送了多少?”
“嗯,一块呀。挺小的,我和三哥都没舍得吃呢。三哥说五哥病了,我瞧着几天没见,五哥还瘦了。所以这狼肉就给五哥煮粥补补身子吧。二伯,你们是不是从家里出来,没带粮食呀?五哥都给饿瘦了。”
一时之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名为尴尬的东西。
叶宗熹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这事儿吧,他们办的不地道。而他这个作为平日里和叶宗楠关系还不错的兄弟,竟然也没对小侄子多加关照,说起来,他还是有些难堪的。
“嗯,那个你五哥感染了风寒,大概是嘴里没啥味道,不想吃什么东西,等风寒好了之后,好好吃几顿好的,就恢复了。”
“嗯嗯,二伯说的对,爹娘给带的好东西,都给五哥留着养身子,我都不跟五哥抢。”
行,叶安宁的这句话堵死了还想占便宜的几人。人家五岁的小丫头都不跟个病人抢吃的了,他们还好意思吗?
这说话的功夫,叶宇枫也将那破篮子里的冷芋头又重新放在火堆旁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