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放到这就结束了。
傅司琛说:“赵欣然负气走了,所以就录到这么多。我觉得听起来有点奇怪,就带来给你听听。”
“是奇怪。”黎烟应着,又把录音重复播放了一遍,最后直接用傅司琛的手机把录音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徐维殉职的事本来就存在蹊跷,赵振甲私下里又阻止赵欣然闹事,还不顾父女情的直接拉着她扇了两巴掌。
徐维的牺牲肯定有猫腻。
傅司琛看出她在沉思,主动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黎烟摇摇头:“暂时还没。”
她得先把这一切事情理清楚,才能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去查。
现在是知道有猫腻,但还不知道这猫腻出在了哪一块。
傅司琛的手机响起,他接起,跟电话里的人应了声,而后告诉黎烟:“徐一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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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到女儿终于恢复意识,李蓉忍着泪,轻声的问着她。
徐一宁轻轻摇了摇头。
等看清周围的环境后,急着起来,“妈,你怎么还让我住院啊,这医院住一个晚上很贵的,我住一个晚上你两三天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她着急的起身,还要拔下针头,声音都还透着股虚弱,这拔针的动作却相当利索。
真是吓到了。
黎烟到病房门口正好看到这幕,赶紧进去把人拦住。
“你疯了?针头也敢自己拔。”
纸胶已经被徐一宁扯开了一半,针头也掉出半截,透明的药液管里回血到一半,黎烟把针头小心翼翼的推进去才贴好胶带松手。
看到她熟练的推针动作,傅司琛眼眸迷了迷。
“这是我朋友的医院,你不用担心钱的事。这房间床位都给你留好了,你不住也是空着,还不如在这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黎烟往外指了下站在门口的傅司琛跟徐一宁平淡说道。
徐一宁过意不去:“那也太麻烦你了。你已经帮过我那么多次了。我不能次次都麻烦你的。”
她固执的坐起,直接问傅司琛:“叔叔,这个病房多少钱啊?我让我妈转给你。”
徐维说过,不能随便占别人的便宜。
不管是不认识的人还是朋友。都不可以。
傅司琛站在病房门口脸一黑。
叔叔?
他才二十五,不过就比这高中生大了八岁而已,算哪门子的叔叔。
上次给黎烟递情书的那个也这么叫。
读书读的眼睛都瞎了?
看在是黎烟看重的朋友份上,傅司琛忍着气,板着脸转身走开。
看着他生气又飘着些落寞的背影,黎烟憋着笑。
徐一宁愣愣看着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黎烟解释说:“他是个有钱人,觉得你跟他算钱是在羞辱他,所以生气了。跟你说了,不用担心的。”
“啊……这样啊……”徐一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外看了眼。
原来有钱人还有这样的癖好啊。
没走多远的傅司琛清晰听到黎烟说的话,心口又是被扎上一剑的要吐出口老血。
“今天又麻烦你了。”徐一宁歉意的看着黎烟说道。
黎烟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下,神色轻松:“跟我用不着说这些。”
而后往李蓉看一眼。
李蓉颔首,抚着有些懵的徐一宁的肩,说:“你不认识这个姐姐了?”
徐一宁疑惑的看着李蓉,又迟缓的转头,看着黎烟,依旧茫然。
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上小学的时候,你爸爸往家里带回来一个姐姐,那时候带着她去买了好多新衣服,你还吃醋来着。记得吗?”李蓉提醒道。
徐一宁眨眨眼,努力的回想着,一瞬间,记忆中慢慢浮现出一张脸庞,比眼前的脸稚嫩,更柔和,高度的相似。
“小烟姐姐?”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染上了惊喜。
黎烟唇浅浅弯起,应了声。
“之前你帮我,是因为认出了我是吗?”徐一宁问。
黎烟答:“是。也不是吧。”
换个对象,她估计也会出手。
遗传的血性刻在骨子里脉脉相传,是没办法克制住的。
把话讲开了,黎烟就没再顾忌的往深关切道:“赵欣然经常这样欺负你,你就没想过报警处理吗?这已经不单单是校园霸凌了,是可以告她故意伤害的。年满十六周岁就可以负刑事责任了。”
李蓉拿过床头旁斗柜上的水壶给黎烟倒了杯开水,递过后坐在徐一宁的床边,颇有些无奈的说。
“试过,没用。”
“赵振甲是银行行长,赵欣然的妈妈是京城季氏家居的董事长。不说能只手遮天吧,但拦住我们的诉求还是绰绰有余的。之前我们就报过一次案,到了派出所民警就安排调教。说起诉要伤情鉴定。但赵欣然每次打宁宁下手都不至于太重,总是只有外伤,这根本鉴定不了。又没有其他证据,去报案连校园霸凌都算不上。”
这一年里李蓉不是没有想过要反抗赵家的迫害,只是每次反抗都没用。甚至下一次的时候赵欣然会纠缠的更频繁更狠。
徐一宁指节扯着被角,用力到发白,声音嘶哑。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战胜资本的。赵家有权有势,所以做什么都不会被判错。我们家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失去了亲人还要承受这么不属于我们的苦难。”
整个病房随着她落寞的话陷入一片空前的安静。
这是现实,也是社会。
一年里就没有渡过一个安稳日子的生活徐一宁已经过的太透了。
“你说,我爸当初坚持的公平和正义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还是说,有资格被维护的,只有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而我们,他的家人,却不能在被他努力维护的范围内。”
说完,徐一宁低头,眼神落寞的笼罩在自己惨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上,低声讽刺的笑,空洞的没有任何感情。
“他坚持的东西还挺没意思的。”
少时对父亲光荣工作的崇拜和敬重在这些破碎的日子都被透支了个精光,甚至还开始变成负值。
惆怅中,一只纤长皙白的手伸来,指甲上的荧光粉色自带股亮光,在她的眼前,握住她的手。
“既然不能战胜资本,那就成为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