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长得很像萍萍的女的,上来指着大仓娘和老歪,破口就骂。
大仓娘和老歪听不懂沪海话啊。
看对方动作表情和头顶上熊熊的怒火,知道那是在朝着自己大骂。
只是听不懂骂了些什么,不知道老两口哪里得罪这个女人了。
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大仓娘焉能坐得住,赶紧站起来。
老歪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在他挣扎站起的过程中,那歪呀歪呀的腿脚把他的病残之躯表露无遗。
站起来还站不住,一瘸一拐的来回倒换两腿。
这副可怜样子更是让沈兰春怒不可遏,她大骂着上来就推这个瘸子。
看着就恶心。
可是,旁边站着大仓娘这个多年的“护瘸使者”呢。
她岂容有人伤害自己病残的男人。
不等沈兰春的魔爪碰到老歪,她肩膀上就挨了一记。
被大仓娘猛地推出去了。
斜着身子倒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下子沈兰春更炸了,乡巴佬胆儿真大啊,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一亩三分地。
老娘就是真打你,难道你还胆大到敢还手?
她扑上去就要撕巴大仓娘。
只是她低估了大仓娘的战斗力。
别看大仓娘72岁已过古稀之年,但这只母老虎身体基础一直不错。
常年在家务农也是很有把子力气。
沈兰春比她小十多岁,但在大仓娘那强大的战斗力面前,还是显得不堪一击。
她扑上去撕巴大仓娘的结果,就是被大仓娘拧住手腕,底下有给她胯子上来了几脚。
沈兰春直接倒地。
她顿时哭喊起来:“大家赶紧过来呀,疯婆子打人了啦……”
那些围观的人,都是沈兰春的同事兼邻居,一看她被外人打倒在地,纷纷跑上来准备帮忙。
这栋楼是干部楼,出出进进的都是厂里的领导。
围观的那些普通工人上来准备围殴大仓娘,却被刚从楼里出来的厂领导给喊住了。
他就是刚才给周文良打电话的那位领导。
看到眼前乱糟糟的场景,这位领导很恼火。
这成何体统?
刚才他之所以给周文良打电话,也就是想问一下情况,告知周文良一下。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沈兰春居然出来跟对方交上手了。
而且还不是人家的对手,被对方那么大年龄一个妇女给打倒在地,实在是丢人现眼。
这位领导认为,不管眼前这对老夫妇是骗子,还是神经不正常,厂里的人都不能打他们。
如果是骗子,可以报警,交由公安机关处理。
如果是精神病患者,更不能打,打了犯法。
沈兰春站起来不依不饶,非得要上去打回来,被这位领导严厉喝止住了。
领导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保卫人员过来把老夫妇带走。
先在保卫处询问一下情况,如果需要报警,就让派出所过来把人带走。
沈兰春虽然愤愤不平,但看到领导快刀斩乱麻让保卫处把人带走,她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虽然南北方言不通,但只要大家都像领导一样说普通话,跟这对老夫妇交流起来还是很顺畅的。
保卫人员过来让老夫妇跟他们走,但大仓娘不走,她大喊着:
“俺是来走亲戚的,周文良是俺亲家,萍萍是俺儿媳妇。
他家就住三楼东户,俺要上楼。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别拉我……”
南方人语速快,话里面再加上一些方言用语,北方人听起来很吃力。
但是北方人语速慢,除了那些土话中的专用土语,南方人听北方人说话相对能听懂一些。
大仓娘这些话,多说几遍,厂里这些人基本听明白她所说的意思。
大家纷纷看向沈兰春。
对方连你们家的住几楼都说得清清楚楚,看起来好像真的是跟你们有关系啊!
这让沈兰春更加恼羞成怒,怒不可遏。
催着保卫人员:“快一点快一点,赶快把这两个疯子给弄远点!”
可是,大仓娘嚷嚷着不跟他们走,还坚决要求上楼,保卫人员也很为难。
这俩老人年纪不算小了,而且那个老头明显是病残之躯。
如果强行死拉硬拽的话,老头来个倒地不起,出人命就麻烦了。
看来,只能打电话让派出所过来,把人带走了。
正要打电话,就见厂里一把手的专车飞驰而来。
到了这边一个急刹车,新上任不久的厂长张廷栋从车上跑了下来。
直奔这两个乡巴佬老头老太太。
小跑的过程当中,脸上早已经堆起谄媚的笑容。
上来就殷勤地扶住了老歪,看那小心谨慎的动作比亲儿子都贴心:“潘大爷您小心!
您本来身体不好,这么热的天儿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啊。
赶紧到我的车上凉快一下。
大娘您也一起到车上吧!”
俩老人都不迈步,一头雾水,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大仓娘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张廷栋恭敬的笑道:“大娘,我是这厂的厂长张廷栋。
梁总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您二老到厂里来了。
让我过来接您。
您并不是要到亲家家里去吗?
他家不在这里住了,搬家了。
您上车,我带您过去。”
大仓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问:“梁总是谁?”
张廷栋看明白了,凭着自我介绍很难取得对方的信任。
于是掏出手机给梁总打电话,电话一通他就恭敬地说:
“梁总您好,二老找到了,现在请您跟老夫人说话。”
说着把电话递向大仓娘,却不撒手,就那样把手机放在老夫人的耳边。
电话里传出大仓的声音:“娘,您怎么自己领着俺叔来沪海了?
我们已经答应您来参加小周父亲的寿宴了,让三仓明天带你们一起过来。
干嘛这么着急啊!”
“我哪里着急了?”大仓娘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全部撒向自家老大了:
“我就是想过来帮萍萍妈妈干点活。
可我要是跟你们说的话,你们肯定又是这理由那理由,不让我来。
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这还不是让你们给逼的!
谁能想到这死地方的人怎么这样?
我都不认识她,也没得罪她,一个女人出来就想把你叔推倒。
我也没饶她,跟她打了一架。
现在这里的人把我和你叔围起来了,还想把我们抓起来呢。
抓吧,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法?”
厂里的保卫人员都穿着制服,大仓娘有些傻傻分不清。
她以为保卫人员是公安局的呢。
同时她还有些纳闷。
自己和老歪到沪海来,家里现在没人。
三仓和孩子去县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老大怎么知道自己到沪海找亲家来了呢?
大仓娘不知道的是,这事其实是小年说的。
他把大奶奶和大爷爷放在洗化厂的家属区,就坐出租车往家走。
可是出来厂子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大奶奶和大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经常出门。
现在自己把二老带到沪海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扔。
万一他们找不到三叔的丈人家怎么办?
万年同学想到这里有些慌了,他想赶紧回去看看。
于是让司机掉头回洗化厂。
同时给大仓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跟他说了。
大仓一听,那个生气啊。
要不是隔着电话,他真想给小年屁股上来一脚。
“你不用回去了,我安排人吧。”
挂了电话,梁总赶紧亲自给沪海洗化的现任厂长张廷栋打电话:
“廷栋厂长你好,我是东夏集团的梁进仓。
我父母到你们厂家属区去了。
二老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有点担心。
能不能麻烦你到周文良家楼下或者楼上去看看?
要是找到他们还要有劳你给保护好他们。
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张廷栋一听对方报出姓名,顿时吓了一跳。
东夏集团的梁总亲自给自己打电话,让他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
沪海洗化作为沪海化工集团的下属企业,在集团升级改造环保设备和技术的过程中也是改造对象。
那时候张廷栋还只是沪海洗化排名并不靠前的副厂长。
那时的沪海化工集团还是沪海制药集团。
他清楚记得,当时集团一把手孙伟生,陪着东夏集团老总梁进仓来洗化厂视察时的情景。
据说就是这位梁总,给予了沪海制药在环保方面的技术支持。
而且,大家都看到了孙总对这位梁总到底有多客气。
或者换个词形容,到底有多崇拜。
后来,听说孙总还跟梁总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
要知道,论岁数孙总可是比梁总大不少啊,当他叔叔都可以了。
可是孙总还是坚持要跟梁总结拜。
可见孙总跟梁总那是真心结交。
现在听梁总说他的父母到洗化厂来了,这个消息对于张廷栋来说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梁总的父母,那不就是咱们孙总的干爹干娘吗?
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到来,他这个当厂长的居然不知道。
居然不亲自给安排一下。
实在是太该死了。
他立即向梁总表示,自己立马过去把老太爷和老夫人接过来。
梁进仓给张廷栋发了条彩信,把母亲和继父的图片发给他。
省得他认不出自己的父母。
梁进仓这个担心完全不是多余的。
果然,张廷栋看到图片上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形象,实在是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堂堂梁总的父母,居然完全就是一副农村老头老太太的形象。
当他紧急赶到干部楼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梁总的父母被围在中间。
保卫人员想把他们带到保卫处去。
但是两位老人坚决不去。
而沈兰春,则在一旁撺掇,要求保安把这两位老人强行抓走。
这让张廷栋又气又急。
可他此时还没工夫理会沈兰春。
他的当务之急是把老太爷和老夫人照顾好。
先让到车上,然后去跟赶过来的梁总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