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母亲脸上又布满了忧愁,大仓心里对三仓的怒气又焰腾腾燃烧起来了。
可以说,母亲属于那种豁达乐观的性格,生活中的磕磕碰碰、枝梢末节,轻易很难影响到母亲的情绪。
人生一世,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艰难困苦,也会让人忧愁烦恼,母亲再乐观,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可她这些艰难困苦,很多就来自于三仓。
这都是因为三仓的不听话,太能作了,老是让家里人不省心。
现在都二十七八的人了,事业也算小有成就,也该成熟稳重一点了吧?
可他依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他这次被抓的事,表面上看是因为姓宋的为了要挟大哥,才选择了首先拿三仓开刀。
三仓是被大哥给连累了。
但是深入想想,即使没有被大哥连累这事,那个小蹦蹦也早晚给他搞出事来。
刚刚这个案子,可以说一半是受了大哥的连累,另一半就是因为他不听话重用小蹦蹦,才被人轻易钻了空子。
可他不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深入检讨,不思悔改,反而在挨批的时候敢于抛出那么个大炸弹。
现在好了,看看把母亲愁的!
不过现在就是过去把三仓打个半死,也未必能让那小子打消念头。
而且闹得鸡飞狗跳,会让母亲心情更糟糕。
好容易母亲和二仓两口子从被栽赃陷害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大仓实在不忍心又出现别的事情再次影响母亲的心情。
“娘,你也别担心,他从小就这样了,干什么都不定性。”
“他不定性就一直不定性啊!”母亲愤愤道:
“我就怕他什么事都不定性,单单这事一根筋了。
我算是看透了,这个三狗子就是正事不定性,不是正事的时候,就咬着牙变成一根筋。
你没听他昨天晚上咬着牙说非她不娶?
看那样儿,他就能说到做到。
你说这怎么治?”
“他也就是穷咬牙!”老大说道:
“他说非她不娶,可人家不会非他不嫁啊。
我觉着这事也不用管,咱们完全不用担心,让他去追就行。
追着追着人家结婚了,那时候他自己就死心了。”
这时候英子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完,挂了电话冲母亲苦笑:
“娘,你真的不用担心了。
一大早我就让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周亚萍的具体情况,包括她的家庭情况。
现在更具体的家庭情况这不是了解透彻了。
周亚萍的父母是双职工,土生土长的沪海本地人。
是沪海老牌化工企业的职工。
你是不了解沪海本地人,他们那傲气外地人简直无法理解。
在沪海人眼里,所有外地人都是乡下人。
反正除了他们土生土长的沪海本地人,其他所有地方的人他们都看不起。
而且周亚萍的爸妈在沪海老牌化工企业工作,在他们眼里沪海那几个知名的老牌企业才是真正的企业。
其他的、外地的企业都是杂牌子。
他们有这样的心态,连京城的人都看不起,更不用说全国其他城市了。
那更不用说咱们家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了。
光是这个家庭情况,就完全门不当户不对。
三仓想要去追周亚萍,让她的爸妈知道那得把三仓给鄙视到地底下去。
那不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的问题,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蛤蟆籽儿想吃天鹅肉的问题了。”
一听这话,大仓娘那暴脾气立马被勾起来了,顿时怒道:
“什么?他看不起庄户人?
没有庄户人种地种粮食,种棉花,那些城里人他们吃什么穿什么?
没有庄户人累死累活的干着,城里人早就饿死了!
还看不起庄户人,他比庄户人多长着俩鼻子啊还是多长着俩眼?
难道他们吃饭不是从嘴里吃进去的?
他们还不从腚眼里往外拉屎了?
不就是个小小的当工人的吗,工人算个屁呀!
就咱们家的亲家,哪个不比他强上一万倍!
英子家咱就不说了。
就说顾老师家,人家家里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教养?
人家顾老师有一丁点看不起咱家吗?
不也是跟咱家平起平坐,顾老师见了我们你看看多客气啊!”
其实大仓娘说这话,肯定要顾及到自己的二儿媳也在旁边。
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顾老师,老师的身份摆在那儿不说,家教肯定极好,而且德高望重,远近闻名,名声极好。
但是,不管怎么说顾老师身份高,可你身份再高,现在不也还是在咱家老大的学校里返聘吗?
也就是说,顾老师那么高的身份,还是老大的手下呢!
人家顾老师那么高身份的人,都是咱家老大的手下,他一个小小的工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咱们家?
只不过当着二儿媳,这层意思那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大仓娘继续怒道:“那这事就别讨论了,三仓他邪了心,我必须把这个邪给他治过来。
那个沪海的女警察他连想都别想了。
别说她们看不上咱们,就是看上咱们了,倒贴八百万,咱们也不屑要。
还——还什么看哪里人都是乡下人,全国就他是城里人了?
这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我看着就恶心。
这样的亲家,打死我,我也不会认。
这样人家的闺女,打死也别想进咱们老梁家的门儿。”
英子和大哥对视一眼,彼此苦笑。
母亲还说这样的亲家打死她都不会认,就周亚萍爸妈那样土生土长的沪海人,又是沪海本地老牌企业的工人。
这类人的思想下,你就是打死他,他们也绝对不会让闺女嫁给一个农村出身的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三仓想追周亚萍,那简直是完全没有那个可能的事。
英子略一思考,说道:
“娘,既然我把人家的家庭情况也了解清楚了,三仓这事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那我再过去跟他说说。
趁早让他死了这份心吧。”
“对,跟他说明白,趁早死了这份心。”大仓娘高声说道:
“你跟三狗子说明白,别说人家看不上他,就是看上他了,那样的半瓶子醋亲家我也不认。
我这辈子最看不起,最恶心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人。
他要是敢跟这些半瓶子醋人家搞对象,那他这辈子别想再回咱这家门了。
那样的酸屎我受不了,他爱领着上哪就上哪!”
英子站起来,看着大哥:“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过去跟三仓摊牌。
大哥你们在这里说说话吧,说点高兴的。
三仓那事说起来烦人,就别说了,反正过去了,权当没那回事就行。”
大哥点点头:“那行,你去跟他说明白吧。
我看他就烦,我是不屑跟他讨论这些狗屁事了。
你跟他说明白以后,让他收拾一下赶紧回去吧。
他公司那一摊子,我做到这一步也算仁至义尽。
让他赶紧回去接手过来,我的人马上撤。
以后他是死是活,我也不想管了。
反正管了也算白搭。”
这两口子心有灵犀,英子看大哥一眼,大哥就知道英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个周亚萍的情况,她的家庭情况都了解清楚了,知道对方绝对看不上三仓。
作为旁观者,都知道三仓跟周亚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个情况你要是说给三仓听,那小子绝对会不为所动。
而且可能还能勾起那小子的斗志。
既然沪海人看不起乡下人,那我这个乡下人那就必须要让你们看得起。
而且还要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闺女嫁给我!
没办法,三仓就是这样的个性。
永远逆反。
家里人都知道他这个性格。
只不过英子大包大揽说她能跟三仓说清楚,能让三仓打消那个念头。
家里人出于对英子的信任,觉得也就是英子能驯服三仓了。
英子的柔中带刚,往往比大哥的拳头棍棒更好使。
其实也只有大哥能看明白英子的想法。
英子知道,三仓既然邪了心,轻易之下是很难让那小子打消那个念头的。
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都未必能让那小子回头。
既然如此,家里人就不要再跟他纸上谈兵了。
还是那句话,热问题冷处理。
既然他邪了心,轻易不回头,那就让他自己去撞南墙吧。
只有他自己把自己撞醒,他才能主动回头。
别人在他身上再用力,能拉得回他的身,拉不回他的心。
那也是白费力气。
既然两口子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赶紧让三仓回沪海吧。
确实他需要赶紧回去打理公司。
关键还是不要让这小子在家给家里人添烦恼了。
让他回沪海,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别看对方是刑警,但是爱一个人无罪。
对方可以不爱三仓,但是三仓看上她了,追求她,这又不是犯罪。
至于说三仓追急了,骚扰到人家了,妨碍到人家了,那该抓就抓。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罪,让那小子进去反省反省也好。
——在大哥和姐姐心目中,三仓被抓进去待几天都已经是能够坦然接受的事了。
毕竟这小子从小不安分,太能作了,被抓进去待几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出所料,英子再次过去,把周亚萍的家庭情况跟三仓说了以后,果然更加勾起了三仓的斗志。
当即向姐姐表示,自己一定会追到周亚萍,一定会让周亚萍的父母心甘情愿把闺女嫁给自己!
英子还能说什么?
还能爆起把这小子打一顿吗?
打也懒得打了。
“既然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那我就提前先恭喜你了。
有的人说了再做,有的人做了再说。
你这事在家里就别嚷嚷了,省得咱娘她们听了生气。
咱们她们再问起来,你就说打消那念头。
现在赶紧收拾一下回沪海吧。
大哥说你公司百废待兴,急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而且大哥的精兵强将也得调回去了。
你快走吧。
我开车送你去昌安机场,你先回去。
我还要在家待几天。”
三仓一听姐姐赶自己走,顿时高兴极了。
一则他确实要赶紧回公司稳定大局。
再则,他已经等不及要回沪海,展开对女警花的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