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书绝只能把山霁月带去偏殿,然后让人去请太医,抱起她的时候,因为跪了太久,步子都有些踉跄,但他还是回过头,看着珠镜殿的门,深深的一眼。
山霁月就是冻坏了,宫人捧来温水一点点替她擦拭手脚,被褥里塞进汤婆子,她好像才能感知到冷热一般,观书绝一直在床榻边守着她,一直等她醒过来。八壹中文網
“表哥,你怎么来了?”她全然忘记她方才已经问过这句话了,但还是握住他冰凉的手指,道:“怎么这么僵啊?你冷不冷啊?”
观书绝的眉眼上甚至还有没有化开的雪,他却摇摇头,说:“我无碍,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下朝就带你回去。”
山霁月挣扎起身,拿了一个暖手炉给他,道:“记得添衣。”
她攥住观书绝的手,碍着宫女的面不好叮嘱什么,却忍不住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观书绝收拢掌心,说:“嗯,我知道了。”
他这才往前朝赶去,山霁月躺回榻上,开始回想观秋水和山闻池之间的细节,他们之间的相处都让她觉得有一种扭曲的怪异感,山闻池这个二傻子到底怎么回事,不至于连人都分不清脑缺成这样吧?
反倒让她昨晚上说的话有些弄巧成拙了,观秋水一开始还不知道山闻池和她之间相处的细节,结果山闻池昨晚上全告诉她了,这不是把软肋上赶着往前送是什么?
山霁月在心底破口大骂。
最后还是系统及时地出来【宿主,你的最终目的是攻略观书绝,所以建议尽量减少和山闻池的牵扯。】
她不知道要远离山闻池这个疯子吗?还不是观秋水扒拉着不让她走。
但观秋水凭什么顶着她的名头活下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但山霁月并没有等到观书绝回来,她率先等到的人是观秋水。
观秋水显然太闲了,在宫里找不到什么乐子,于是就开始找她的麻烦,山霁月才刚刚好转了一点,观秋水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观明月,你还真是命大,跪一晚上都还能活命!”
山霁月:那你想怎样,我死过一次还能活过来。
观秋水拔下了发间的长簪,让两个丫鬟上前按住她的肩膀,道:“你不是傲吗?我看你没了这张脸还怎么傲!”
山霁月冷笑一声,说:“总比你当别人的替身还耀武扬威的强!”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看穿了,山霁月的话犹如一把利剑顷刻间贯穿了她,观秋水噎了噎,半晌才颤抖着手,指着她道:“你这个下三滥的娼妇,我要撕烂你的嘴!”
山霁月根本不怕她,说到底她骨子里都是虚的,没有那么大的底气,随即恐吓道:“你有本事杀了我,我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是霍家唯一的姑娘,你杀了我,邕州的驻军和铁骑会为我讨一个公道!”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下子就震慑住了观秋水,处死观明月的话山闻池可以说,因为他是王朝的君主,但观秋水不能说,也不能做。到时候她很容易被推出去挡刀子。
就算可以,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
她要哄着山闻池亲自处死她。
她的举动被山霁月看在眼底,心底却不屑一顾,她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吓不住一个小姑娘?
虽然保住了一条命,观秋水也没打算放过她,说:“宁远伯的嫡子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一个杀人犯,你应该把牢底坐穿!”
山霁月:哦。
谁在乎呢?
观秋水没来得及行凶,因为山闻池下朝以后就一直在找她,最后都找到山霁月这里来了。
山闻池一进来便问:“姑姑,用早膳了吗?青州进贡了一批上好的丝绸,你看看喜不喜欢……”
观秋水丝毫没有尴尬和不适,挽着他的手说:“好啊,只不过,明月妹妹方才说我是下三滥的娼妇,只会仗着你的宠爱耀武扬威,我这样没名没分地和你在一起,外面都不知道要议论成什么样了……”
山霁月:……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系统【小场面,小场面。】
山闻池攒眉看向山霁月,道:“又是你,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抽出了侍卫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朝山霁月劈过去,在观秋水看笑话一般的眼神中,山霁月伸手挡住长剑,死死地攥着锋利的剑面,说:“陛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你把一个赝品当作故人,是在作践自己的真心,还是糟蹋故人的存在。”
长剑划破掌心,割开皮肉,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剑尖留下来,山霁月和他四目相对,目光坚韧而决然,那一滴滴落下的腥红,更衬得她手腕白皙,面容欺霜赛雪。
山闻池不知道是被她说的话刺激到了,还是被那指尖的鲜血刺激到了,他死死地看着山霁月,忽然头痛欲裂,攥着长剑的手也骤然松开。
观秋水一怔,连忙上前来扶他踉踉跄跄往后退的身子,山闻池似乎没有认出她,猛地把她给推开了。长剑上沾着山霁月的鲜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山闻池却看着她,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泪,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推开观秋水。
可他看着山霁月的那双眼睛,克制着心底起伏的情绪,沉声问:“谁是赝品,谁又是故人?”
鲜血还在缓缓流出,剧烈的疼痛一阵阵地传来,山霁月没有理会伤口,而是看着山闻池,迟迟没有说话。
最后是观秋水不甘心地攥住了山闻池的手臂,驱动他体内的蛊虫。
她跪在地上,慌乱地落下泪来,说:“子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脸,你忘了我了吗?你忘了我们一起栽种的橘子树了吗?你忘了我们一起去迎仙山赏月了吗?子隽,你说爱我的……”
山闻池的身子猛地一僵,他回过头去,仿佛看到了跪在他跟前的山霁月,他回过神来,抹去她脸上的泪,很久以后才说:“姑姑,你从来不跪我的。”
他的话里已经有了两分犹疑,山霁月多么骄傲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跪他啊。
观秋水的反应很快,随即抱住他,哽咽道:“子隽,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我太爱你了,我不愿再离开你,你不要再被旁人撺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