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来得很快,山霁月被母亲拘着不能去打扰观书绝,她大多时候都去了将军府和陈宝瓶说话儿,挑玉珠,做酥酪。陈宝瓶并没有怪罪她那日的无礼,只因人太多,一时也查不清楚是谁推的她。
偶然间陈宝瓶看到她腕上的手持会觉得稀奇,轻笑着说:“白玉菩提,这玩意儿不稀奇,倒是成色颗颗一致,显然是一块玉上磨出来的,细腻饱满,是不可多得的良品。”
山霁月的手指摩挲着玉珠,没有告诉她是观书绝送的,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库房里翻出来的,贪个新鲜而已。”
国公府自然有的是好东西,陈宝瓶也不觉得稀奇,两人在廊下叙话,她又问:“我记得你表哥秋闱时便是会元,不知道这次要取得怎样的好成绩。”
山霁月是知道他夺得探花的,所以没有很期待,说:“要是状元当然好,实在不行探花也可以。”
陈宝瓶笑着说:“你的眼光未免太高了,开口便是三甲。虽说他之前考得不错,此次殿试也不会很差,但还是要对陛下的胃口,陛下挑剔,选了旁人也是有的。”
笑吧,到时候他位居权臣把霍家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三甲算什么,他观书绝权倾朝野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霍氏、舅母和堂嫂都对她这么好,要眼睁睁看着霍家满门倾颓,还真有点舍不得。一个家族倒了,女眷能有什么好下场?
山霁月刚刚从将军府回来,去看放榜的侍从也回来了,小金榜存档,大金榜张挂在墙壁,她因为知道结果所以并没有家中人那么兴奋,但这次侍从禀告的并不是探花,而是状元。
山霁月不确定,又问了两遍,小厮却说看得真真的,她微微攒眉,怎么和原剧情不一样?这时老太太笑着看向她,问:“怎么,明月丫头,你表哥考得这样好,你不高兴?”
她微微一怔,笑着说:“就是考得太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观书绝中了状元,这可是整个国公府的喜事,届时还有状元游街,明日还有皇帝的琼林宴,到时候肯定忙起来。就在山霁月端着茶盏打算饮茶的时候,忽然看到老太太和霍氏默不作声地对了一个眼神。
山霁月微微一怔。
她攥着手里的帕子,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霍氏回院子的时候,她也紧跟而上,缠着她问她和老太太在悄悄筹谋什么。
霍氏打着手里的团扇,看了她两眼,才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你父亲这么多年膝下没有男丁,眼看你表哥出息了,又是个争气的,就想把他过继到我这儿来。一则你父亲的爵位有人继承,观家也能光耀门楣:二则你出嫁以后也有个依仗,不至于到时候没有人在你背后为你撑腰。”
山霁月听得心惊,但这样的计策确实没什么坏处,老太太把观书绝接过来养了这么多年,大抵也是打的这个算盘,而且把观书绝过继到膝下,请立为世子,不说旁的,霍氏的地位也要坚固一些。
这对于镇国公府来说,仿佛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她接着霍氏的话说:“确实,这样也挺好的,省得表哥老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霍氏又仔细叮嘱她,“明月,如今和你表哥打好关系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也可以多亲近亲近他,他年岁和你相仿,但我们不一样,到时候你外祖父,你祖母,舅舅舅娘,还有我都有比你先一步走的时候,到时候你能依仗的也只有国公府而已。到时候他做主,远近亲疏都要看他的意思。”
她从前不喜欢观书绝,是觉得她迟早还能再生一个的,那么大的国公府不至于断了香火,但这一年年过去了,眼看两人年纪都上来了,还是没能有一个子嗣,才觉得老太太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这观书绝,迟早是要执掌国公府的。
霍氏又道:“而且之前已经有很多人登门过问你表哥的婚事了,但因为他还没有春闱,老太太也一直和那些夫人太太打着马虎眼,想等他科举完,再把说亲的事情提上日程。如今也不能再耽搁了,到时候就以你的名义,下帖子请些世家姑娘过来游玩,到时候也好替你表哥相看。”
山霁月一时不知道应还是不应,她现在拿下小变态就已经够艰辛的了,难不成还要她再找一堆情敌为她们铺路吗?
见她不答话,霍氏知道她素来不喜欢和贵女们来往,以为她有些不乐意,于是道:“你表哥今儿状元游街呢,满城的热闹,你若想看脚程可要快一点。”
她这才反应过来,送霍氏回了院子,她才想起观书绝今日是要簪花游街的。
她回院子梳洗了一番,都不知道去晚了还能不能占到好位置,她不喜欢凑这种热闹,还不如等他回来了好好打量。可还没等她出门,顾家的丫鬟就找上门来了。
原来顾欢早定好茶楼了,观看游街的位置都是绝佳的,就等着到时候一睹状元郎的风采,这次是派丫鬟过来请她的。
山霁月和丫鬟去了渌水楼,顾欢已经在坐在窗边等她了,见她来了,笑盈盈地说:“你怎么才来,教我好等。”
她在右侧坐下,顾欢显然也知道观书绝高中状元的事情了,他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山霁月缓缓打着手中的扇子,说:“他这回运气好,竟然真中了个状元。”
“哎哟,状元哪是运气好就能摘得的啊?”顾欢的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街道上,还是慢悠悠地和她说着话。
上回她被留在观明月的院子里,谁知道观书绝挑帘进来,看到屋子里只有她,二话没说就走了,把顾欢气得火冒三丈,回家还大哭了一场,可嫂子安慰她,这样有本事的男人都不是池子里的鱼,没有一钓就上钩的。
她细细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这才又沉下心来的。
山霁月也靠着窗,一面喝茶,一面打着扇子,一侧的丫鬟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连忙说:“来了来了!”
顾欢眼睛一亮,连忙探身看去,山霁月也轻轻抬眼。